我额上的双花突然变得鲜红,一时间万物躁动。我明白,当年母神何尝不想与他同在,可是,她自己的慈悲却不许她这么做。
睥物,当年我没有骗你,我会和你走的,陪你生生世世。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再次醒来的我有了两个灵魂,而这不是对世态的惩罚和怨恨。
我想起,想起了上一世我最后的心愿,如果还能重生,就有两个我吧,既然我不能放下守护众生的职责,那么请让另一个我陪他,陪他度过黑暗,再不分离。
双花不断分离,另一个我神瞬间出现,只是那额上的花,还隐隐泛出黑色。众神魔无不震惊。
睥物,一直以来都是你在不断努力靠近我,这一次,你站在原地便好。
微笑着的母神和睥物牵着手走了,几万年才求来的幸福终于来临。
睥物就是天华君,天华就是睥物。原来,天华对我好,只不过是因为母神的渊源。母神啊,你随天华走了,那我呢,我的亲人却永远不能回来。因为,我没有那个勇气。让流云回来,却是违了天地之数,要给大地带来一场浩劫,我恨这个现世,却没有那个勇气面对自己一手造成的灾祸。
众神跪在地上恳请我施展仙法恢复万物生机,我未语,只留给他们一个背影,众神内心的愤怒可想而知,我的种种作为让他们觉得配不上母神这个称号。
你们是母神觉得寂寞造出来陪她的,可是为了你们,她形神俱灭,牺牲所有,可这是她愿做的,而不是应该做的,那么现在你们就没有资格要求我做什么,不应该有人强迫我做什么。
嘲风静静望着眼前离去的背影,一丝泪痕划过俊朗无双的面庞。
原来他在凡间历劫的时候遇上了她,对她许下诺,还未实践,便历劫圆满,飞升回到天庭,随后,凡间的那些记忆却没了。而那日灭洪荒,被逼无奈,只好用了凡人的精魄来挡其戾气,而那个凡人却恰恰是她,这或许就是命,从遇见的那刻就注定是劫。
在天神殿恢复记忆的那一刻,他便想起了所有,便知那就是他的劫,而他亦无法度过了。
后来的日子,他从未想过去向她解释,连他自己都已无法原谅他的过错,那么他又怎能去求她原谅呢?这些日子似乎平静无波,孰不知,哀莫大于心死,平静只不过是绝望到了极致。
当年天庭杀死了两万八千八百个天魔,自己死了一万八千八百个仙,那么,必须还了这个数方才了却前债,否则天数运转,一日终要加倍偿还。
现下天庭多折了九千九百九十九个,那是还差一个。
母神不需活在这个世上,只要她的气息在,便能滋润万物,那么剩下的那个,便是我好了。
我从不想再提凡间那段往事,一来自己不想在乎,二来,他不愿提,我何必自讨没趣。想来,越不在乎,似乎是才是对一个人最大的打击。后来得知自己飞升的缘由,不过是随便牺牲了一个凡人,众神惊讶其本该灰飞却还能残喘的顺手之劳。不是他用我挡了洪荒,我又如何能站在这里,所以我没有什么恨。
又或者,你那日即将我忘了,又何必想起,徒增烦劳,就这样过了一生,你又怎会知道你曾要和谁生生世世,又怎会知道你曾负了谁?天下的事不就这样,你现下喜欢了谁,又何必在乎伤害了谁?
是谁说过,初见倾心不相离,至此年华为一人。生生世世共偕好,即到黄泉只等闲?
我来到天之极,站在天柱旁望向远方,“其实你也没有什么错,作为天妃自该是有些上位者的尊贵与特权,而这些不正是要践踏他人之上的吗?我恨你,说不定也只不过是我嫉妒你的位子,恨自己怎么没那么命好当上天妃。其实,如若我是那么高高在上,难免也会做出这些,又或许还不如你呢?”
我轻笑,“一开始,我用上天是公平的来安慰自己,可是这个幻想渐渐破灭,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我恨上天的不公,便妄图通过向你报复来寻求我内心的公平。那你说上天究竟是公平还是不公平呢?如若我真是欠你的,而上天又是公平的,那么我必招所报。不若……”我冷笑,“那你便在这里直到你有那个本事来讨回公平了!”
又有水从眼中流下,我终于想起,那化天盏为什么呼唤我。
我本是母神洞口的一块蓝玉,修炼成仙后却失了往日俊秀,丑陋无比。
那日,我不该和母神交换,让她给我绝世的容颜,而代价就是在化天盏里炼化之后,在这天柱之下等到她再次回来。
那日,我不该诓了一同修炼的紫玉替我,拿着可以脱胎换骨的仙草匆匆投做仙胎去了。
那日,我不该以为母神再也回不来了……
嘲风从石柱后面转出,我看亦未看一眼,拂袖离开,而他,欲言又止。
我想我是一个最失败的母神吧,法力是最弱的,内心也是最黑暗的,这样的我有什么资格是母神呢?我来到诛仙台上,驱散一身仙力,这样的话,台下的戾气应该能够将我化作飞灰了吧。驱散的仙力,金粉似从我身上扬开,无风,却飘向远方,所到之处,生气复然,华若朱玉。
我纵身一跃,闭上眼,享受耳畔的乎乎风声。却突然被人抱住,身旁的人说:“我说过会陪你生生世世,所以,你也不能丢下我……”耳边风声依在,我任由他抱着,这个时侯,一切对于我来说都不再在乎,其实是,即便在乎又有什么意义?你说过你要陪谁生生世世,或者你又负了谁,与我,何干?
你说过你要陪谁生生世世,或者你又负了谁,与我,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