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呢。”

“你那不满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啊？”

青峰好笑地捏了一把黑子柔软的脸颊：

“傻瓜我是在夸你。你打你自己觉得舒服的篮球就行了，老学习别人干什么，也不嫌累。”

黑子眨眨眼，显然很满意搭档的夸奖。他偏头又问了一句：

“火神君这次回来一定变得更厉害了，青峰君要怎么办呢？”

“那本大爷就用比他更厉害的技术结束比赛。”

黑子忍笑低头用吸管去搅拌杯子，后知后觉发现这不是奶昔，就咬住吸管继续喝了起来：

“……我决定这两天加紧练习下三分。”

“哈？学习绿间那小子干嘛，你不是也觉得三分没意思吗？”

“多一技之长不是什么坏处。”

“这倒是，不过我觉得你没那天赋。”

青峰摸了摸鼻子，毫不意外地被自己的搭档瞪了一眼，于是又笑着补了一句：

“好好好我闭嘴，我也没啥资格说你的三分。”

黑子一口气喝完了一整杯热饮，感觉整个身体都暖了起来，连鼻尖上都有了细细的汗。他舔掉嘴边甜甜的糖渍，转头看向M记的窗外。

“最近一直是阴天呢。”

“是啊，据说明天还有雪。”

青峰打了个哈欠，看黑子吃得差不多了，陪他又坐了一会儿，这才起身。背上两个人的包，青峰挖了下耳朵，漫不经心道：

“明天还会继续降温，你训练完就赶紧回家别再等我了，比赛前要是感冒了很麻烦啊。”

正如青峰所料，第二天降温了，只是天气预报所说的雪却没有到，随之而来的却是一场大雨。

市区中心的雨下不停。突如其来的冬季暴雨将人冻得连家门都不愿出，黑子顶着把他耳朵冻得发疼的寒风，结束训练后便循着地图导航找到了金泽的训练基地。

到的时候，天空正是一副将要昏暗下去却不够程度的状态，而路灯却已经打开了。

出乎意料的是，这群不怕事儿的大小伙子居然冒雨在露天篮球场训练，尽管雨势已经没他出门时那么凶了，可球场内的几个人的队服还是被淋透了，正湿漉漉地吸附在绷直的肌肉与脊背上。但没人发抖。

黑子停在铁网外，搓了搓冻僵的手，就这么看着一群人在雨中特训。

“跑起来！滑步再紧凑一些！不要发呆，拿到球立刻给我投出去！”

“我说过了！在球场上要贪婪！多突破，多上罚球线，想办法出手投篮！”

虹村侧着身子一边观察着队友一边碎步跑着，他挥起手不停地指挥着，吼声的力度在雨中丝毫未曾减弱：

“投篮没有机会不好一说！如果失误了没投进，就继续投第二次！只要球在你们手上就永远都有机会！”

而他最为熟悉的搭档——那个人正运着球，动作矫健得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他像是在和一个隐形的人沉默地搏斗着，那熟练的控球技术相继做出□□，变向，背后运球的动作甩开无形之人后，潇洒的举手抖腕，以一道诡异的三分弧线结束这一回合的战斗。那投篮动作依旧精准，他像是天生的射手，又因太过强大的爆发力让他成为了一个高命中率的大前锋。无论巅峰低谷，火神打起球来的姿态从来都是这么火爆野性，让人不知不觉就看得入迷了。

胯下运球，抢断，盖帽，空中接力，把这些吸引眼球的元素全都包含进去之后一场普通的训练都有了点表演的意思。

红发的人停下跑动的脚步做短暂的调整，轻轻喘息着，被汗湿的刘海胡乱地盖在额上，有几根过长的发丝遮住了他的眼眸，看起来狂野而性感。他的膝盖上还戴着黑色的护膝，小腿上也缠着白色的绷带。

篮球滚到了铁网前，停住了。距离黑子大概七八步的距离。

黑子下意识地要迈步，而下一秒一双手已经出现，一把捞起球抛了回去。

“火神前辈——继续继续！刚刚那个抛投好厉害啊，能不能再示范一次！”

“哦！没问题啊！”

黑子望着火神爽朗的笑脸，有些恍惚。

以前和火神私下练习，他都习惯帮对方捡球，他甚至和火神开过玩笑：捡球比练球的时间多。

然后火神就借机挖苦他，谁让你总是防不住我啊。不过在那之后，火神就主动担任起捡球的那一方了。

受伤归来的火神似乎更加成熟了。长得更高了，有了线条坚实的肩膀，和年复一年更加坚定的眼神；却又似乎什么都没变，眉眼间还是当初熟悉的那个大男孩模样，面对篮球时露出痴迷而狂热的另一面。

那种无法言喻的感觉逐渐涌现出来。

黑子已经有两年没有看到火神打球了，眼伤之后他就一直在逃避，这一逃不知不觉就到了今天。而如今只是这样看一眼，那种回忆就疯狂地、密密麻麻地、铺天盖地地附着于心口，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还是那个把篮球当做生命的笨蛋，没一点长进。

诚凛更衣室的欢声笑语，火神家飘香的火锅与咖喱香，合宿时鬼故事之夜的一根蜡烛和夏天的冰镇可乐，仿佛一切都在昨天，仿佛一切从未走远——他们仍然还是最年轻的少年，仍然对这个世界保持最为期待的模样，睁开眼睛就能看到世界上从来不缺希望，这个世界其实很宽容，宽容到能够纵容一切不合实际的荒诞梦想，只要伸手，就能交付彼此一个拥抱。

而拥抱的时候，他们感受到为彼此剧烈颤抖的心脏，两双手共同举起的奖杯仍然沉甸甸的，荣耀披肩，火神对喜极而涕的他说，黑子，这个冠军，我为你拿到了。

他当着所有队友的面哭了出来，高中这一年来的痛苦与感动汇聚在一起，只有眼泪不断地掉。

然后腼腆的大男孩也红了眼睛，把奖杯塞进他的怀里，又小声说，黑子，能跟你搭档打完这场比赛，走过I.H和W.C，比冠军重要得多。

他一边哭一边道，火神君……你说起这种话来还是这么恶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