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晰的擦网声音响起，开局3.25秒，青峰送上了一记漂亮的不规则射篮。

脸颊火辣辣的疼，花宫被那一记过猛的射篮震得微微僵在原地。直到高木拍了一下他的后背，花宫这才回神。

都说开头第一球最关键，那对提升球队士气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如今就这么轻易被东大摘得头筹，花宫的眼神瞬间阴暗了下去。

……是巧合。

花宫攥紧了身侧的手，投入到了进攻之中。

只不过是巧合，没什么可怕的，青峰的进攻本身就犀利，开场让出一球不会怎样。

也不知是在叙述事实还是在安抚自己，但花宫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至于是什么预感，他没敢去深想。

很快，也容不得他再去想了。

作为一个外线射手，得分后卫这样的角色并没有小前锋那样强烈的存在感——很多时间他们只是隐藏在外线的人群之中，并且被对手防得透不过气来。

就像是上一场比赛——不知为何，手感仿佛弃绿间而去，不再眷顾他一样，当三分球的命中率不再是百分百，关注他的人唉声叹气，恨他的人兴高采烈。对此，绿间没任何的反应——直到这场比赛，他终于让人们看清了他的意志。

抓下篮板，竭力防守——他的防守能力一直是被媒体所低估的，以及一如既往的投篮。内外线的移动与转换，轻盈，沉静而剔透，他跑动飘忽，出手轻捷，在场上如同淡绿色的风般流转不息，他不疯狂索取球权，却不像其他的人一样嚎叫“这是老子的球权”。甚至投中长远距离的三分也不会仰天怒吼，这个灯红酒绿轻歌曼舞喧嚣躁动切入暴扣的时代，他安静的有些不合时宜。

就像是人们记住的只有他的三分球一样，他安静被忽略，他的配合被镜头无视，他的幸运被嘲弄。

但他并未愤世嫉俗，依然安静的呆在不被注意的角落，只在需要他的时刻出来，绝杀一击。

一个空档接住了外弹的传球，绿间就这么站在自己球队的篮球，在所有人都离他八丈远般的距离之下，冷静地仰头，抬手，振臂。

篮球被抛起——在那一瞬间重叠了场内的灯光，暗影瞬间闪动了半秒，绿间只是轻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无言地转身投入到回防之中，下一刻，得分的哨声已经大刺刺地响起。

开局2分24秒，东大打出了一波惊人的19:0。

已经不只是京都大学的队员们面露惨白之色，就连观众席上不懂球的人们也逐渐开始明白了。

相比前一场的比赛，这一场的东大才更像是东大——就像是上场的惨败之仗不过是东大开的一个小小的玩笑一般。

根本不足以挂齿。

而这两天沉浸在即将晋级的喜悦中的京都大学球员们，仿佛不知不觉就被这种错误的认知蒙蔽了眼睛。

“以为”是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词。如今看到这大刺刺的赤色零分，那种痛仿佛连皮带肉的撕下来。

以至于现在梦醒，才惊觉原来自始至终，他们自己才是舞台上博人一笑的小丑，被对手耍得团团转，却还傻傻的乐在其中。

当一切雕饰被拂去，洗净铅华之后，属于东大的王者的智慧终于彰显。

这让高木登再难迈动双腿，他扭头看向花宫，试图从向来冷静的队长那里找回些许的自信，却惊恐地发觉他的队长已不知何时僵在了原地，尽管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却也看得出来其内心的震惊，这点认知让高木登心里仅存的支柱轰然倒塌，他的太阳穴剧烈的跳动着，喉咙发涩，眼睛睁得很大，没有焦点地看。眼前晃动的人影，仿佛随时都会幻化出一只野兽，吞噬掉世界。

而这场比赛，真真就像是笼中的困兽终于挣开了枷锁，怒吼着，咆哮着，发泄着他们这几天积攒着的怒火。

“什么意思——你们是在耍我们吗！？”

尽管花宫强撑着从容，但身边的高木登却已经失控了——他克制不住地朝赤司吼了出来：

“故意输给我们一场！？还是前面的两场都是故意的——！？”

赤司连正眼都没有给他一个，手腕漂亮的一个外传，球已经轻巧地落在了篮下的黄濑手中。

“啊。”

他平平淡淡地应了一声：

“毕竟不是只有你们的队长会送比赛。”

一头金发的青年怒吼了一声，无视了面前堆积起来的肉墙，脚下一蹬直接于罚球线起跳，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凶猛狂暴的黄蜂飞过巨幕，蜂刺所到之处，火星四溅。在万众瞩目之中，抡臂砸球，球框紧跟着发出了碎裂般的杂音。

随着东大再下两分，赤司终于看向了身旁几乎说不出话只能瞪大了眼睛惊愕地望着他的高木登。半晌，他一笑，只是眼中却凉的很：

“——我们向来有借有还。”

在无限接近天堂时摔落入地狱的滋味，想必会刻骨铭心吧。就用这场刻进你们骨头里的失败教会你们一个道理吧。

动了我的人，就要做好被洗礼的觉悟。

这场战役，拿枪的永远没有仁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