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那时候老人还没有病重，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特别特别的想家。黄濑看他突然眼睛红了一圈，吓得不行连忙问他是不是不舒服，他也只是摇了摇头。

只是突然觉得，有老人在的记忆是那么温暖，就是那一口热牛奶一样。尘封了十几载的回忆啊，不仅没有褪色，反而是更加醇香了。

所以他根本无法想象，当有一天，这样温暖的，陪伴他成长到大的亲人就这样离去了，他要怎么才能接受。

赤司望着黑子的侧颜，神情也稍微有些黯然。在这些人里面，他想他应该是最能够理解黑子心情的人——毕竟，他也曾亲眼目睹过最亲爱的人离开这个世界。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身边有了越来越多值得去爱去珍视的人，才终于能对母亲的离开稍微有了释然。也许黑子现在还不懂这个道理，但他有耐心一点点教会黑子。

——生老病死不是对于人的一种惩罚，而是让人们更加珍惜，身边的人啊。

黑子又独自坐在床边想了一会儿，不过他没有在这里停留太久。夜深了，还是得赶回公寓的，那才是他现在应该在的地方。明天早上八点半，东大还有最关键的一场比赛。

泛着潮味的走廊，路灯混月光，门锁合拢出的啪一声，略微阴冷的夏日夜晚，竟然让他硬生生打了个冷战。赤司立刻将队服外套帮人肩膀上一裹，把人塞进了车后座，命司机把暖风再开大一点。

黑子把手放进裤兜里，他摸到了那枚铜钥匙，于是攥在手里又紧了紧，就像固执地想要那钥匙也快些沾染上他的体温一样。

“等下回去早些休息，不要再弄新澙的训练单了。”

赤司偏头看了下身旁的人，黑子这次也不争了，很乖地“嗯”了一声。

两个人相继无言了一会儿，黑子突然又道：

“明天的比赛，我可以上场吗？”

赤司笑笑：

“不可以。”

知道赤司认定了的事情他怎么争取都没用，黑子怏怏地往赤司宽厚的外套里缩了缩，没再吭声。

赤司看了他两下，歪头道：

“怎么，是担心明天的比赛？”

“球队已经1:2落后了，如果京都大学再赢一场我们就彻底……”

淘汰这个词黑子挣扎了一会儿还是没说出来，表情稍微有点纠结，却逗笑了身边的赤司，后者翘起腿来，支着下巴玩味地望着他：

“哲也这是觉得我们会输？”

这一次黑子倒是不犹豫了，他很快摇摇头，低声道：

“不是的。虽然现在大比分落后，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并不会担心明天的比赛，大概是因为有赤司君在吧。”

这话成功取悦到了赤司，到底是个自尊心极高的男人，便对着喜欢的人这么直接的认可，赤司眼中流露出了一丝愉悦的笑意来：

“哦？这么说来更不能辜负哲也的信任了呢。”

“我没有和赤司君开玩笑。”

黑子轻轻皱了皱眉，有点不理解赤司这么放松的精神状态是怎么回事——毕竟连输两场，就算在有自信的人也该稍微谨慎些了。

似乎是猜中了黑子心中所想，赤司轻轻挑眉，也没继续这个话题，反而话锋一转，问了句无关紧要的话：

“还记得我说过的‘季后赛经验’是什么吗？”

黑子很快反应过来，点点头接了下来：

“通过比赛提高应对密集防守时的应变能力，对节奏的掌控能力，和个人的抗压能力。”

赤司很满意对方的回答，伸手轻轻抚了下黑子柔软的发丝，继续道：

“没有错。输了比赛并不可怕，关键在于面对决定性比赛的掌控能力。比赛输也要输得有所价值，现在已经进入了半决赛阶段，球迷热情更高，媒体关注度上更大，这会让没有多少经验的球员肌肉紧绷，打球状态不佳。而肌肉心理都有过很好的适应，这也只能算是正常发挥而已。输掉的比赛带来的经验会帮你更好的阅读比赛，随之发现场上对方的弱点。这才是最终目的。”

黑子还在一点点消化赤司的课程内容，后者已经别开脸看向了车窗外的夜空。

方才讲解时流露出的温和目光在移开的一刹突然降低了温度，变得锋锐而犀利了起来。

“人一靠近天堂啊……”

嫣红的眸子隐隐发暗，连带着说出口的声音都透出了一种难掩的冷意：

“——白日梦也就快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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