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队长,任何一个球队都不需要。他自己也是无法接受的。
“哭什么。”
轻轻拭去黑川脸颊上的泪水,黑子有些好笑地望着他,再怎么说想哭的人也是他,现在反倒是他要去安抚这个小小的后辈:
“别总往后看,往前走就对了。”
黑川瞪大了眼睛望着黑子,眼泪一下子落得更凶。这下子黑子都来不及帮他去擦了,只好作罢:
“作为你的前辈,我肯定会比你先离开,这没有什么。诚凛接下来就拜托你了。”
黑川低下头,眼泪转了一圈,砸在了黑子的手背上,一片小星光,细细碎碎。
远处似乎听见有人招呼黑子去参加记者发布会,最后拍了拍黑川的肩,黑子想了想,还是揉了一把他的头发,随后便转身走开了。
那时候背离着黑川离开,他也是想哭的。
但是眼眶酸楚着,最终泪水还是没有掉下来。
就像是三年前的那一场离别,强忍着没有落下去的泪却在这一刻,终于决堤了。
明明以为那会是最后一次离开赛场,可为什么命运就是不愿意对他网开一面,仿佛几年一个轮回,到头来还是因为同样的原因,无法看清未来。
有人说,曾经拥有过就应该无悔。
可他不明白,所谓失去,必定是有了得到才有失去。那么所说的无悔是因为失去了吗,是因为拥有了又失去了,所以无悔吗?
那,曾经拥有的目的又是什么?
黑子半睁着眼睛,泪水落得多了,整个眼皮都是疲惫的,索性就重新合上眼。
脸颊上的泪水干涸后留下了火辣辣的疼,麻药劲下去了不少,黑子的神智也略微清醒了一些。
比赛已经进入到了最后的阶段,旧伤叠加了新伤,在检查结果没出来前,谁都不能打保票他还能赶上最后的决赛。
但是同样的,也没有人能打保票,他就会这么无缘赛场。经历过了第一次的疼痛后,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怨自艾是没有任何用处的。
右眼的漆黑一片的确让他难以预知未来。他的航程没有地图,没有指南针,没有天气预报。
同样的,也永远无法知道下一个漂泊到的地方是哪里,在那里又会发生些什么。
生活本身就是未知与变数构成,他想,所谓的活着,就是拥有直面未知的勇气。
又不是两只眼睛都看不到了。
他没理由就这么丧失掉继续走下去的勇气。
既然决定了要勇敢,就不能轻易软弱,只是觉得路太长,脚步又太短,不知道要坚持多久才能抵达,总觉得挺一下很容易,挺永远便太难。
尽管努力地在为自己加油鼓气,黑子试图将那些负面情绪尽可能地全都赶出脑海,然而整个人却依然像是吊在悬崖边挣扎着,带着一丝忐忑不安,他放松下了紧绷的身体。
大抵是太累了。
此时此刻的他无比想要好好地,睡一个安稳的觉。
屋内渐渐的没有了动静,靠在楼道墙边静静守着的绿间手中的热水已经彻底冷了下来。
“小绿间!”
楼梯尽头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绿间叹了口气,抬头看过去就见到几个汗流浃背的大男生焦虑地往他这边跑。
他仔细看了下,赤司并不在。
“小黑子、他怎么样!?”
饶是体力再好的黄濑都气喘吁吁,也不知道是累到的还是情绪所致。绿间微微偏头指了下身后禁闭的病房门。
“情绪很不稳定。明天还会有很多项检查,所以让他尽量多睡会儿。注意一下他的饮食,眼眶跟鼻腔是沟通的,所以,可能会有血流进鼻腔咽喉的情况,让他喝水和吃饭都慢一些。”
看青峰已经迫不及待地握住了门把想要直接冲进去,绿间一把攥住了他的胳膊,皱紧了眉头:
“少和他说比赛输了的事情,你应该清楚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吧。”
青峰没吭声,身上的戾气倒是消散了不少,他稍微停顿了下,推门走了进去。
“小绿间,你去哪里?”
等到紫原和青峰都进去后,黄濑半只脚才踏进去就发现绿间往楼梯口走,手里拿着病理报告。
被叫了名字的人也没回头,步伐虽匆忙,但依然留给了黄濑一个让人无比安心的稳健背影:
“商讨手术的事情。”
尽管这个夏日的午后暴雨狂袭,曾经几近湛蓝的天空看似再也描绘不出明天的影子。
但他还是会为他尽自己最大的努力。
无论多少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