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决议者的八字方针,也是决议者真正需要具备的底层逻辑之一。
价值从不因为活着或死亡而消失。
哪怕是一个即将归零的存在,只要还能为天国留下些什么、解决些什么、换取一丝确定性的收益——那就不该被浪费。
甚至包括天国的领导班子本身,若牺牲不可避免,那就让牺牲变得有意义,凡是都需要彻底站在了“天国整体最优解”的角度上思考。
而现在,当夏修保持着人类形态——金发、金眸、身披简单而克制的长衣——走近那道几乎要被以太流吞没的虚影时,那位曾经的魔王却依旧显得格外精神。
阿蒙德的身影已经薄得像一层雾,轮廓边缘不断崩散,却在看到夏修靠近的瞬间,努力挺直了那本就不存在的身体,甚至还抬手挥了挥,语气一如既往地带着几分老不正经的轻快:
“哎呀哎呀……真是失礼了。”
“还没来得及正式恭喜你呢,休·亚伯拉罕阁下——证道奇迹,登临舍己者,这可是写进谱系年表的大事。”
他顿了顿,像是想笑,却只发出了一点轻微的能量震颤。
“放心吧,我消失的时候可不打算搞得太煽情,
你可别一副要哭鼻子的表情,那样我会很困扰的。”
夏修在他面前停下脚步,金色的眼眸注视着那道逐渐透明的身影,思来想去,还是非常诚恳地回了一句:
“悲伤是会有一点的,但不至于哭鼻子。”
阿蒙德听完夏修的话,先是一愣,随后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合心意的答案一般,忍不住放声大笑:
“哈哈哈……你还真是越来越像我们了。”
他笑着摇头,语气却逐渐认真起来,“不,不对……你一直就和我们是一类人,从一开始就是。”
夏修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他将目光从阿蒙德那几近透明的虚影上移开,落在不远处正在操控系统界面的齿轮博士身上。
他开口道:“查尔斯博士,你前阵子交给我的狂算素程序包,我已经在今天,以马克士威谱系之主的权限,完成了对全体铁人的植入。”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像是在给对方一个确认信息的时间。
“黑言霉在晶宿二,已经不再是威胁了。”
齿轮博士没有立刻回应,只是微微点头,显然对这个结果并不感到意外。
“这跟我的预期结果一样。”
夏修则是饶有深意地看着齿轮博士说道:
“我倒是有一个问题想提问一下,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在算计康德拉基,以及整个马克士威谱系?”
这一次,齿轮博士终于停下了手里的操作。
那枚悬浮在半空中的金色齿轮缓缓减速,系统界面一一冻结,他转过身来,正面看向这位年轻的伊甸受膏者。
他沉默了数秒,像是在整理措辞,最终却并没有选择任何委婉的表达。
“是的,事实上,我比康德拉基更早发现狂算素的存在。”
齿轮博士的声音低沉而冷静,像是在复盘一场早已写入档案的旧案。
“那东西并不是自然失控的副产物,而是被人为唤醒的;更准确地说,是被混沌四君主,用至高神性的强行刺激出来的。”
他抬起手,指向不远处静默矗立的圣裁机兵。
“狂算素原本就封存在这尊巨像最底层的机魂结构中,作为一种极端状态下的备用运算模式。在没有同等位格的神性干涉之前,它不可能大规模泄露,更不可能污染整个谱系网络。”
“四君主就是察觉到了这个漏洞,所以,祂们以自己的神性去刺激了圣裁机兵原有的机魂,使狂算素反向吞噬了原本的秩序核心,并借此制造了你后来看到的能源危机与全面失控。”
齿轮博士的语气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仿佛在讲述一条早就被验证过的公式。
“在推算出这一结果后,我选择尾随当时的两尊智械派元祖,一同进入火种源之井进行调查。”
“结果你也已经知道了……”
“调查过程中,我们遭遇了混沌的干预,或者说遭遇了康德拉基的毒手。”
“他已经与【辛列智】完成了交易,获得了火种源之井的部分权限,以及万机之神遗留下来的机关控制权。”
“他同样算计到了,我会跟着智械派一起行动,结果就是那两尊智械派元祖的火种被彻底湮灭。”
“不过哪些东西对我来说并不致命,所以我活了下来。也正是在那之后,我发现了圣裁机兵的真正用途。”
“那一刻我就明白,康德拉基想要的是什么。但我毕竟只是一个人,所以我能给这尊巨像留下了一点东西,一个后手,一个在必要的时候,可以反过来阴他一手的保险。”
而夏修站在原地,静静听完这一切,齿轮博士,确实是天国意义上,最标准、也最危险的那一类人。
为了结果,可以耐心等待。
不过,他还是敏锐的察觉到对方并没有交代所有的事情,他也不打算做谜语人——起码是不让别人做谜语人,我都奇迹了,谜语人就适合我做,别人不适合!
“你这段时间,应该不只是躲在这里盯着康德拉基吧?总不能真的是为了陪他耗到天荒地老。”
夏修选择直接发问。
“以你的能力,完全可以联系天国,甚至在暗中运作更多东西,不至于只做一个旁观者。”
齿轮博士闻言,目光中闪过一丝明显的赞赏,那是一种被真正理解后的轻松,他没有否认,反而点了点头,语气坦然得近乎理所当然:
“确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