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怎么突然过来了？”

“来茶馆，自然是想喝茶了呗。”来者一笑，杏目弯弯。

“来吧，给你泡新进的Devonia。”

宋遗谨起身将羊毛披肩放在一旁沙发，走向操作台。

从满目琳琅的一格格储藏柜里拿出右上角的茶罐。一茶匙茶叶放入杯底，一旁水壶在微蓝色火苗下发出细细咕嘟声。

瞟了一眼壶下水温：95℃。

端起水壶，徐徐向杯中续入清水。不过三四分钟，逐渐舒展了的叶片就将一杯清水染作澄澈的金黄色。

环状挤入乳白色牛奶，“一杯德渥尼亚，尝尝吧。”

接过茶杯，端近鼻尖轻嗅，淡淡清香似有若无，捕捉一缕沁入心脾。轻啜一口：“果然是好茶！”

一面清洁茶刷一面道：“不可，你带来的朋友可真有意思。”

“前两天那两个？怎么？”

“那个男的举止绷得我都别扭，不过是小小采访，搞得一本正经紧张兮兮。就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也会配合的嘛。不过同行的女跟班倒还是个蛮有意思的。”

“觉得别扭就推了也可。我和他们本也不近。只是当时对方说公司要求采访工作需要，我这才作这顺水人情。”

宋遗谨摇摇头，“反正我该告诉的都告诉了，不会让你难堪的。不过，那两个人，别再有多关联了……识人之明上，你要差些火候。”

不可神色一滞，恢复倔强模样，“哦，再怎么不济，还会不如你？”

“哈哈。不过也是，我也轮不到说你。交了你这么个朋友，就已经说明我们半斤八两。”宋遗谨撇撇嘴。

“好好好，理在你。不过……我倒是有些好奇，苏滢是怎么在你这么刁钻的家伙这儿得到认同的？”

“保密。除非给我新的情报交换。”顺手将操作台上散着的名片收起，纷杂中几张掉在了地上。

“好了，”不可帮着蹲下捡拾，未待定睛，递上宋遗谨手里。“一会儿请你去吃我新搜罗的好餐馆，交换情报，作为犒劳，好吧？”

看着带着假装求饶黄澄澄的熠熠目光，宋遗谨笑，“这可算是你骗我代号后的第三件对不起我的事。”

不可站起身，“你的代号‘Scusi’和采访的这件，不就两件，怎么还多了一件利息？”

扭头眯上眼一笑，宋遗谨回：“等我拿外套。”

“这里是褚徳最近一周以来的消费清单。目前我们大致锁定了四个他可能暂居的地方。李杭，你们组持续跟进，这两天及时跟我汇报情况。”一个沧桑的磁性男声沉着有力道。

“是。”

走出会议室，李杭拿着吴局长递的一摞资料，放在办公桌上，召集苏滢阿锦和小西。

“电子版的已经分别发到你们的邮箱里了，有这四个地方的具体情况和附近路况。我们四个人先分头行动，手机联络。”

由于不确定褚徳所在处是否还有接应者，根据第一组侦察员反应其反侦察能力较强，每人要求必须配枪便衣勘察，小心行动。

阿锦和小西分别负责一所位于市郊的小型公寓与一家律市的旅店，李杭负责东城区的2号街道的一排酒店，而苏滢被分到的是位于城区中心最近的德馨茶馆。

但，按说阿锦小西作为实习期工作生，本应由苏滢负责市郊工作。分配结果一出，三人互视诧异。

在组员会议上，李杭为分配的反向差异解释做出解释：个性迥异的宋遗谨或许可以对苏滢透露更多讯息，因而将距离最近、任务最轻、处于城中人员来往密集而安全系数最高的勘察地点交给苏滢。

但实际上，这是几天前，在中心机密小组会议上，由吴磊煜总局长下指示交代决定的——“随着如今药效因刺激而逐渐消褪，苏滢对于五年前的记忆也在一点点的恢复，这势必会再次把她牵扯到那个案子。为免再生事端，局里中心组的对策，相应地进行了调整变化。”

“按你反馈的情况，需要尽量减少苏滢对这个案子的接触。”

“万不得已时，就采取B方案。”

“吴鬼动作了。”一条短信无声无息地由警局发向茶馆。

茶馆内。

“还按原计划？”宋遗谨望向对面的人。

“当然。”对面躺在沙发上把弄着怀表的人仿佛格外开心。猛地坐起来，探起身子向前。

手机屏幕的光灭了又亮。

“马上就可以重逢了。”

木兰吊灯下，一抹白光扫过——锐目墨眉，嘴角不羁的笑，以及——在膝上玩味地画着环的戴着黑色指环的右手食指。

次日一早，苏滢开车在去德馨茶馆的路上。刚走到一半，便接到了阿锦打开的电话。

“滢前辈，我现在在外面临时有个急事要处理，完成后再到我的负责勘察场地恐怕赶不及，能麻烦你跟我交换一下负责地点的勘察吗？”

“但是我们负责的场地是由上面直接指定的，私自调换恐怕不妥吧。”

“只要一上午就好，保证不会被发现的，下午我们就交换回来！”

“嗯，那好，我现在过去。”

看一眼阿锦负责的市郊小型公寓的地址，苏滢发现其就在林御庄园边上，不必打开导航仪，路线早已在与池夙书那次出行时牢记烂熟于心。

转向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