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得不的承认,自己对赵氏女郎发火根本没有道理,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心情很差,以至於失去了淡定。
王謐抬头望著星空,直到脖子酸了,才转过身,往庾道怜房中走了过去。
庾道怜似乎早知道王謐会来,她打开房门,请王謐进去,又將门轻轻掩上。
她转过身,走到王謐身边,“刚才爭吵声很大,妾都听到了。”
“郎君是因为妾的事情,才会发怒吧?”
“妾发现,郎君其实是个心內很没有安全感的人,討厌能力掌控之外的意外,就像如何处置妾一样。”
王謐扬了扬眉毛,“你倒是看得准。”
庾道怜淡然道:“其实郎君现在让妾跳江,是最为稳妥。”
王謐反问,“我让你跳,你就跳吗?“
庾道怜出声道:“只能说妾不是心甘情愿的。”
“妾死过一次,便很怕死,但如果郎君一定要的话,妾也无法反抗,毕竟郎君不欠妾什么。”
“不过妾倒是看明白了一件事情。”
王謐反问:“什么事情?”
庾道怜淡淡道:“当初讲经的时候,我以为郎君是那种精通玄理,超然物外,以平常心看待一切的人。”
“如今看来,郎君並不缺喜怒哀乐,也有寻常的面。”
王謐沉声道:“我本来只是寻常人。”
他嘆息声,“没错,今天我確实无能狂怒了。”
“其实我生气的,是自己。”
“—个普普通通,只能隨波逐流,还不能掌控命运的平凡的己。”
“我的迁怒,只不过是我明明知道,却无法接受事实罢了。”
庾道怜轻声道:“不,君侯其实已经很厉害了。”
“寻常人物,哪能做到如此地步?”
“在妾中,君侯实在很了不起。”
“说这些话,並不是在奉承君侯,而是妾真心觉得,君侯能做到其他人无法做到的事情。”
“別的不说,谁敢在皇宫当眾杀人?”
王謐无奈道:“这不都是被逼的?”
庾道怜轻声道:“是妾害君侯落入这般境地的。”
“妾利了..君侯的软。”
“君侯最大的弱点,是什么都想自己扛著,这像一道枷锁,將君侯越困越紧。”
“如果可以的话,妾可以帮君侯挣断这道枷锁。”
“君侯直独自挑著这个担子,很累吧?”
王謐產生了短暂的失神,他心道这道枷锁,是道德,还是责任,亦或是其他自己无法察觉到的东西呢?
但如果自己真的捨弃这些的话,自己还是自己吗?
自己当初到底是为了什么,才选择走上这条道路的呢?
不征战天下,就这么过一辈子富家翁不好吗?
这不是郗夫人所希望的吗?
他发起怔来,庾道怜静静看著,直到王謐缓缓闭上了眼睛,发出了一声长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