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內,却暖意融融。
数个鎏金铜兽炭盆无声地吐著稳定的热力,將深秋的寒凉彻底隔绝在外。灯烛点得通明,特別是御案周遭,数盏精致的宫灯与数排儿臂粗的蜡烛,將紫檀木的巨大书案映照得纤毫毕现,也照亮了案后那位年轻天子的面容。
大魏正德皇帝,朱厚照。
他穿著一身常服,並非上朝时的袞冕,而是一袭玄色绳丝团龙袍,简洁而雍容。
约莫二十出头的年纪,面容继承了朱家皇室一脉的清俊,肤色是长居宫室、少见烈日的白皙。
然而,这白皙並非文弱,反而透著一股如玉般的润泽与內敛的劲力。
他的眉毛生得极好,不浓不淡,斜飞入鬢,带著几分天然疏朗的英气。
他的鼻樑高挺,唇形清晰,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眼睛,眼眸不算大,却极为有神,瞳仁漆黑明亮,在烛火映照下,流转著一种介於锐利与慵懒之间的奇异光彩。
在其面前的御案之上,奏疏分门別类,堆积如小山。
已批阅的硃批摞在左侧,墨跡犹新:待阅的则堆在右侧和前方空气里瀰漫著上好松烟墨的淡香、御用纸张特有的气息,以及若有若无的、来自皇帝衣袍与念珠的沉静香气。
朱厚照的眉头时而微蹙,时而舒展。
看到某处,他会停下捻动念珠的动作,指尖在某个字句上轻轻一敲;读到另一些无关痛痒的请安或套话,那俊朗的脸上便会掠过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不耐,硃批的速度也快上几分。
整个御书房极其安静,只有蜡烛芯偶尔发出的细微啪声、纸张翻动的沙沙声,以及皇帝落笔时笔尖与纸面接触的细微摩擦声。
在御案右下方约三步远的位置,曹正淳以及另外一名太监静候。
另外一名太监看起来六十余岁,身形枯瘦,可双目颇为有神。
良久,朱厚照才將最后一封奏摺批阅结束。
待到最后一封摺子被朱厚照隨意的丟在桌上后,那名身形消瘦的老太监立刻端著一杯参茶上前。
朱厚照接过参茶,然后下意识的伸出另外空著的一只手。
可几息后,入手处却並无异样,引得朱厚照下意识的皱了皱眉。
就在这时,旁边老太监轻柔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圣上,您现在已经无需服药了。”
闻言,朱厚照怔了怔,隨后笑著摇了摇头道:“朕这是第几次忘了?”
老太监轻声道:“第十二次。”
“十二次吗?习惯这东西,还真是可怕啊!连朕都不知不觉重复了这么多次。”
老太监回应道:“毕竟从圣上记事开始到现在,二十多年了,短时间內想要改过来確实不易。”
朱厚照笑了笑道:“是不易!不过也是如此,越能够让朕满意现在身体的情况,同时,也让朕能够时时刻刻分清楚什么人对朕更加重要。”
说话时,朱厚照感受著此刻毫无疲態以及沉重感的身体,脸上是由衷而发的满意。
曹正淳和老太监闻言,均明白朱厚照指的人,是能够医治好他早衰症的顾少安。
隨后,朱厚照话语一转问道:“听说这些日子,峨眉派发了不少的请帖出去?”
曹正淳躬身道:“回圣上的话,顾少安將会在下个月廿三与同为峨眉派弟子的周芷若还有杨艷成婚。”
闻言,朱厚照淡声道:“正好,將朕准备好的礼物送过去。”
话音落下,朱厚照轻轻挥了挥手。
待到二人恭敬退出御书房后,朱厚照伸手在案桌下某个机关按了一下。
下一秒,自案桌下方,一个暗格弹了出来。
露出里面放著的一本书册。
书册封面上,赫然留著几个小篆书写的大字。
“长生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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