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满心欢喜地蹦下了船，回头刚说了一句“再见”，就看见船家一刻也不愿多待地撑着船远了，风中只听见冷嘲热讽的一句“最好再也不见”。

袁茗不介意，欢欢喜喜地踩着木板踏上码头。

那个一直伫立的人忽然开口：“请稍等。”

“嗯？”袁茗疑惑地转过头去。

她之前只看见一个人站在码头上，还以为她是在等人，没有多加注意。此时听见那个人叫住自己，不免有些奇怪。

她打量了一下这个人：是个年轻的姑娘，一张亚洲人的面孔，黑发半长不短地垂在肩上，清秀可人。

“请问……你来自哪里？”

她开口了，声音悦耳动听——但不知为何，袁茗总觉得她的腔调很奇怪，像是母语并不是汉语的华裔特意去模仿但怎么也学不像——音调比一般女子要更高些，虽然略显尖细，但并不破坏声音的协调和美感。

“啊，我以前一直在源阁荒山……”袁茗下意识地回答了，说完才觉得不对劲：她为什么要回答这个问题？

一个陌生人罢了。

不过既然回答了，她也不是很计较这件事。袁茗好奇地问：“你问这个干吗？做调查？”

“啊，不是的。”姑娘温和地笑笑，“我不小心来到这里，回不去原来的地方了。”

“哦，想找人带路啊。”袁茗点点头表示理解，“可惜这事儿我也帮不了你，祝你好运。”

她觉得没什么事可以走了，没料想刚迈出一步，那姑娘又出声了：“不好意思打扰你了……但是，请问，我们可以一起走吗？”

“啊？”袁茗回头，“你不是要回去吗？”她心想这姑娘说话语气也很奇怪：客气得过分，听上去让人有点不舒服。

姑娘回答：“我等了很久都没等到人，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那好吧。我们一起吧。”袁茗耸耸肩。她倒是不介意和陌生人一起上路，她还觉得彼此有个照应挺好的。

十七

虽然听船家说深秋庄园已经开放了两天有很多人了，但是毕竟是个新地图、玩家的势力没有发展起来，沿海十分荒凉，配合着这秋风阵阵，有点像惊悚片里的场景。

袁茗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和姑娘没话找话：“唔……你什么时候到这儿的？”

姑娘微妙地顿了一下脚步：“……两天前。”

“那差不多是新地图刚刚开放的时候啊，你来得挺早啊。”袁茗嘟囔着，“对了，那你应该有进去里面看过吧，这个地图里面是什么样子？”

她们所在的地方只有码头和荒无人烟的沙滩，边上是一大片茂密的丛林，还有几座不太高也不太矮的山丘，显然是山谷的地方有袅袅的细烟升起——这生活方式看起来还挺原始。人家隐没在山中，说是“里面”倒也生动形象。

“里面？里面还挺繁荣的。这里有个小镇，镇里的居民会在白天摆市集。最近城镇里的酒馆茶楼什么的都开张了，大概是为了迎接玩家吧。”

姑娘这话也说得怪怪的。最近？听上去好像她在这生活了很久似的，可她不也是这两天才来的吗？

袁茗想不明白，索性忽略掉这怪异感。

十八

“对了，我们可以从这里穿过去。”

袁茗刚想从大路走的时候，被姑娘一把拉住了。姑娘指了指茂密的丛林中一条若隐若现的小路，一脸淡定。

袁茗有些犹豫：“你确定？”这条路看上去是人为走出来的一条小径。

“确定，你仔细看。”姑娘拉近她，“有石板。这条路原本是铺出来的，太久没人走才长了野草。我发现了这条路，从这里走，才把它踩出来一点形状。”

“所以……你确定它能到达市集？”袁茗还是很犹豫。

山路看上去弯弯绕绕的很不好走，但毕竟是大路；这条狭窄的小路一看就通往密林深处非常可疑啊。

“我确定。”姑娘微笑。

“对了，你叫什么？”袁茗忽然想起来还没问姑娘的ID。

“啊，这个嘛……”姑娘目光闪躲。

袁茗有点不高兴：“不方便说？那算了。”

她本来想和这个人加一下好友的，不过对方明显不乐意……连名字都不愿意告诉她。

怕什么，怕我纠缠她不成？

袁茗有些负气地说：“我在前面，你跟上来吧。”

十九

十分钟后，袁茗后悔了。

她不该赌气走在前面的……她不该答应姑娘走这条路的。她现在知道错了回头还来不来得及啊啊！

可惜……世上从没有后悔药。

进了林子以后就黑漆漆的，树木高大遮蔽天日，林子外面的光很快就暗了下去。不过幸好袁茗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准备了一点。她从背包里翻找出手电筒，看了下使用时间，虽然没剩多少，但估计还够用。

“跟上了。”她头也不回地招呼了一句，打开了手电筒。

就这样走了两三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