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十点了。】系统即刻回应。
【好晚……】快穿者咋舌。
【说明你的身体需要休息。】系统的声音平静无波。
【楚清歌,你最近说话特别像赵安世你知道吗?】宁长空在心底叹了口气。
过于虚弱的身体如同陈旧的机器,启动缓慢。直到此刻,他才终于恢复了部分对外界的感知,听见了书页的沙沙声。
在他床边翻书的人已经注意到他变化的呼吸节奏,五感敏锐的少年低声道:“先生。”
少年凑近了些,生疏又小心地伸出手,圈住病人的腰,试探性地把人拢在怀里,稍稍抬高。
看他那架势,简直像是捧着个什么易碎的宝贝。
连云舟被他逗乐了,气息微弱地开口:“小徐,你不用异能的时候力气没那么大的,不用这么小心。”
我担心的不是自己力气太大,是您太脆弱,徐确腹诽着。他的目光仍专注地落在病人苍白的脸上,手上继续控制着幅度,将人一点点扶起。
饶是过程已经放得极缓,连云舟很快也没了说笑的心思。猛烈的眩晕感从身体最深处翻涌而上,带着隐约的恶心感,从空荡的胃底直冲喉咙。
连云舟晨起的低血糖早就成了痼疾,总是要缓个片刻才方便动作。这会儿兼着身体虚弱,刚醒的时候眼前什么都看不清。他要把身体重量全部压在徐确身上才能慢慢坐起来,徐确没法不小心。
徐确是在污染区作战的时候知道连云舟有低血糖的毛病的。
污染区战事紧的时候,没少凌晨拉铃上战场。有一次,徐确刚好撞见连云舟条件反射地从床上跳起来,紧接着站立不稳地往地下倒,把小孩吓个半死,到处摸他身上是不是有什么没处理的伤。
自那之后徐确身上总是备着糖,见他起床也习惯在旁边守着,以免人晕倒摔跤。
但是虚弱到自己起身都费劲的先生,他还是第一次见。徐确小心扶着连云舟坐稳,确认他不会摇晃,才缓缓松开手。
他垂着眼睛看着床上闭目喘息的人。连云舟脸色苍白如纸,明明晕得连眼睛都睁不开,坐起来都已经精疲力竭了,却仍勉力扯出一抹安慰性的微笑。
徐确无意识地搓着衣角,心头泛起一阵细密的酸涩。
【怎么还是这么晕……】宁长空一边强压下喉间翻涌的恶心,一边在心灵连线里低声抱怨。
楚清歌冷静分析:【也可能是因为抑制器对你的身体负担仍然存在。】
宁长空委屈道:【但我睡觉的时候又不带,就白天的时候带一带。】
楚清歌一针见血地指出:【这恰恰说明你现在的身体状况非常糟糕。赵安世这么想要管着你,都不敢让你带着限制器睡觉。】
待连云舟终于捱过最初那阵眩晕与恶心,徐确才开始动作小心地伺候着他吃饭吃药。少年的目光始终紧紧跟随着对方每个细微的反应,生怕生怕眼前的人出事。
吃过早饭,连云舟伸出手腕,让徐确扣上新做的手表外形的精神抑制器。随即他拍拍床,示意少年坐到自己身边,问道:“赵安世喊你来的?”
“嗯。”徐确应道,带着没看完的书在床头坐下。
其实不是。何进不在,一般都是赵安世守着先生。但赵安世今天上午有事,要跑一趟灵启集团,只好在他们这帮小萝卜头里挑一个。
但坏心眼的赵安世丢下这个消息就跑,惹得一群小鬼争了半天,最后还是徐确凭借过硬的实力抢到了这个名额。
这种事……还是不要告诉先生了。
连云舟眯着眼看徐确手里的书:“我听赵安世说,你想考文学系?”
“嗯,汉语言文学专业。”徐确小声地说。
赵安世这几天没少给徐确和唐希介俩孩子折腾高考志愿的事。不过连云舟捡的孩子多,赵安世干这事都干出些经验来了。
“嗯,挺好的。”连云舟安抚地拍拍他的肩,“下午留下来一起查成绩吗?”
徐确无意识地吸了下腮,咬了咬口腔的软肉:“不用,我和听禾姐说好了,在她那边查。”
赵安世上周就来问过他,要不要先生陪着一起查分数,毕竟是这么重要的考试。要是他想,赵安世就帮他和先生说。
徐确想着,要是先生陪着查出个难看的成绩,他这辈子都没脸见人了。况且先生向来忙,比他年纪大些的也就赵安世的高考成绩,还有周方琦的执业医师资格是先生陪着查的。徐确也不会觉得自己亏了什么。
但是现在……徐确是在来这里的路上,才从开车的赵安世那里得知了唐希介的存在。
“别和其他人说。”赵安世当时是这样说的,“先生会亲自宣布这个消息的。提前告诉你是怕你把人家当贼揍一顿——虽然理论上你俩应该遇不上……”
先生找到了血脉相连的弟弟,他应该为先生高兴的,但是……
他们几个争来抢去这么多年的,先生的宠爱,就这样被一个人轻飘飘地领走了一块?
还是最特别的一块。
徐确用上战斗中的身体控制技巧,尽可能平稳地呼吸着,用余光确认先生有没有看出自己心绪起伏,。然而,他却看见连云舟正不适地扶着后腰,眉心微微蹙起。
“腰痛吗?”徐确连忙将手敷上去,触手一片僵冷。这个姿势比较别扭,他不敢用力揉,只低声问,“我帮您捏一下好吗?”
大概是昨天下过雨,连云舟这几天总觉得骨头缝里泛出些酸痛,磨得人浑身乏力。他没有推辞,只顺从地俯身趴下。
徐确从自己的背包里掏出瓶药油,将手搓热,将药油在连云舟布满伤疤的背上推开,仔细地揉按起来。
几乎他的手刚一按上去,连云舟的呼吸就乱了,身体不受控地向上躲了一下,又颤抖着主动放松肌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