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已寒,夜已深,
这个城市却好像不知疲倦,
五光十色的霓虹依然处处可见。
男男女女在街上肩并肩,
他们走得很近,却又好像素不互识,
他们在笑,在抚弄,脸上却满是愁意。
荆士魄早已换过了一件卡其色皮革长褛,
拿着半瓶蓝妹大啤,大叫大嚷,
跌跌碰碰的沿着兰桂坊的斜街走着。
大街上,途人纷纷掩鼻走过,
对他避之大吉,
在这城市里,需要同情的人太多了,
任谁都不会对一个满身酒气的酒鬼有半分同情。
他实在有任何的理由将自己灌得烂醉。
今日将会是他的死忌。
不知甚麽时候开始,他就喜欢以面具示人。
明明是只跟一个人谈过恋爱,却装成好色成性;
明明喜欢喝酒,却装成滴酒不沾;
明明早已戒烟,却装成平时烟不离手;
明明考上大学,却装成字也不太会写。
大概只有永远叫人看不透,他心里才有安全感。
事实上,荆士魄没有醉。
他非但没有醉,甚至连半滴酒都没沾口。
他只是在观察,观察人们对他的反应,
然後迅速吸收,调整他的「演技」,
因为,五分三十七秒之後,在三百米开外那楝大厦里,
他将会上演他人生最後一出戏。
只有一次机会。
"未知电话:凌晨两点,我的办公室",
"紫南:事情都办好了,她已经在机场。"
他放下心来,把电话屏幕关掉放进口袋,
提头又喝了一口。
「喂!先生,
请你立即离开这里。
我们大厦并不欢迎醉酒人士。」
穿着蓝色制服的保安员拿起强力电筒,
照射着荆士魄的脸。
这类兰桂芳荡来的酒鬼,他每天都收拾好几个。
「你说甚麽?」
荆士魄半张着眼含糊地问。
「我说,」
酒鬼也有分阶级,
保安员看到他穷穷酸酸的样子,
也不怕得罪,故意用电筒照进他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