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书、如何依法参习等情一一说了。这一番话只把朱长龄听得又妒忌,又是恼怒,心想:
“我在这绝峰之上吃了五年多难以形容的苦头,你这小子却练成了奥妙无比的神功。”他也
不想只因自己处心积虑的害人,才落得如此,又全不感激对方给他采摘了五年多果子,每日
不断,才养活他直至今日,但觉这小子过于幸运,自己却太过倒霉,实在不公道之至,当下
强忍怒气,笑吟吟的道:“那部九阳真经呢?给我见识一下成不成?”
张无忌心想:“给你瞧一瞧那也无妨,难道你一时三刻便记得了?”便道:“我已埋在
洞内,明天拿来给你看罢。”朱长龄道:“你已长得这般高大,怎能过那洞穴?”张无忌
道:“那洞穴也不太窄,缩着身子用力一挤,便这么过来了。”朱长龄道:“你说我能挤过
去么?”张无忌点头道:“明儿咱们一起试试,洞里地方很大,老是呆在这个小小的平台
上,确实不好受。”他想自己运功捏他肩膀、胸部、臀部各处骨骼,当可助他通过洞穴。朱
长龄笑道:“小兄弟,你真好,君子不念旧恶,从前我颇有对不起你之处,万望你多多原
谅。”说着深深一揖。张无忌急忙还礼,说道:“朱伯伯不必多礼,咱们明儿一块想法儿离
开此处。”朱长龄大喜,问道:“你说能离开这儿么?”张无忌道:“猿猴既能进出,咱们
也便能够。”朱长龄道:“那你为甚么不早出来?”张无忌微微一笑,说道:“从前我不想
到外面去,只怕给人欺侮,现下似乎不怕了,又想去瞧瞧我的太师父、师伯师叔他们。”朱
长龄哈哈大笑,拍手道:“很好,很好!”退后了两步,突然间身形一晃,“啊哟”一声,
踏了个空,从悬崖旁摔了下去。他这一下乐极生悲,竟然有此变故,张无忌大吃一惊,俯身
到悬崖之外,叫道:“朱伯伯,你好吗?”只听下面传来两下低微的呻吟。张无忌大喜,心
想:“幸好没直摔下去,但怕已受了伤。”听呻吟之声相距不过数丈,凝神看时,原来悬崖
之下刚巧生着一株松树,朱长龄的身子横在树干之上,一动不动。张无忌瞧那形势,跃下去
将他抱上悬崖,凭着此时功力,当不为难,于是吸一口气,看准了那根如手臂般伸出的枝
干,轻轻跃下。他足尖离那枝干尚有半尺,突然之间,那枝干竟倏地堕下,这一来空中绝无
半点借力之处,饶是他练成了绝顶神功,但究竟人非飞鸟,如何能再回上崖来?心念如电光
般一闪,立时省悟:“原来朱长龄又使奸计害我,他扳断了树枝,拿在手里,等我快要着足
之时,便松手抛下树技。”但这时明白已然迟了,身子笔直的堕了下去。
朱长龄在这方圆不过十数丈的小小平台住了五年多,平台上的一草一木、一沙一石,无
不烂熟于胸,他在黑暗中假装摔跌受伤,料定张无忌定要跃下相救,果然奸计得逞,将他骗
得堕下万丈深谷。朱长龄哈哈大笑,心道:“今日将这小子摔成一团肉泥,终于出了我心头
这五年多来的恶气!”拉着松树旁的长藤,跃回悬崖,心想:“我上次没能挤过那个洞穴,
定是心急之下用力太蛮,以致挤断了肋骨。这小子身材比我高大得多,他既能过来,我自然
也能过去。我取得九阳真经之后,从那边觅路回家,日后练成神功,无敌于天下,岂不妙
哉?哈哈,哈哈!”他越想越得意,当即从洞穴中钻了进去,没爬得多远,便到了五年前折
骨之处。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小子比我高大,他能钻过,我当然更能钻过。”想法原
本不错,只是有一点却没料到:“张无忌已练成了九阳神功中的缩骨之法。”他平心静气,
在那狭窄的洞穴之中,一寸一寸的向前挨去,果然比五年前又多挨了丈许,可是到得后来,
不论他如何出力,要再向前半寸,也已绝不可能。
他知若使蛮劲,又要重蹈五年前的覆辙,势必再挤断几根肋骨,于是定了定神,竭力呼
出肺中存气,果然身子又缩小了两寸,再向前挨了三尺。可是肺中无气,越来越是窒闷,只
觉一颗心跳如同得打鼓一般,几欲晕去,知道不妙,只得先退出来再说。哪知进去时两足撑
在高低不平的山壁之上,一路推进,出来时却已无可借力。他进去时双手过顶,以便缩小肩
头的尺寸,这时双手被四周岩石束在头顶,伸展不开,半点力气也使不出来。心中却兀自在
想:“这小子比我高大,他既能过去,我也必能够过去。为甚么我竟会挤在这里?当真岂有
此理!”可是世上确有不少岂有此理之事,这个文才武功俱臻上乘、聪明机智算得是第一流
人物的高手,从此便嵌在这窄窄的山洞之中,进也进不得,退也退不出。
张无忌又中朱长龄的奸计,从悬崖上直堕下去,霎时间自恨不已:“张无忌啊张无忌,
你这小子忒煞无用。明知朱长龄奸诈无比,却一见面便又上了他的恶当,该死,该死!”他
自骂该死,其实却在奋力求生,体内真气流动,运劲向上纵跃,想要将下堕之势稍为减缓,
着地时便不致跌得粉身碎骨。可是人在半空,虚虚晃晃,实是身不由己,全无半分着力处,
但觉耳旁风声不绝,顷刻之间,双眼刺痛,地面上白雪的反光射进了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