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屏幕上,现场画面清晰显示。斗兽场中央那道深达半米的斧痕,边缘开始出现细小的裂纹。一小块石屑从斧痕上剥落。在它落地之前,那些石屑化为一粒粒细沙。紧接著,整道斧痕,就像被风吹化的海滩沙堡,迅速瓦解。几秒钟內,那道印刻著两千年歷史记忆的伤疤,彻底化为尘埃,消失在风中。
周明震惊地看著这一切。一名年轻的队员,好奇地伸出手,想去触碰那些细沙。
“別碰!”顾沉的声音在李默和苏晚的脑海中,也同时在周明的耳麦里炸响。声音里带著前所未有的急促和警告。
但那名队员的手,已经触碰到了沙化的尘埃。他带著手套的手指,在接触的瞬间,手套表面开始出现类似风化的细纹。然后,裂纹蔓延,手套迅速老化、脆化,最后崩解。他裸露的皮肤,接触到那些尘埃。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沙化。一层细密的粉末从他的指尖和手臂上脱落。他发出了一声无声的惨叫。身体开始剧烈抽搐。
“那是什么?”周明大喊,一把拉住那名队员,將他拽开。
“那是『时间熵』!”顾沉的声音带著凝重,解释在主控室里迴响,“它在將物质加速推向『终结』状態!是极度的负熵,会瞬间將触碰到的物体推向彻底的虚无!”
李默看著屏幕上,那名队员痛苦地挣扎。他接触到尘埃的皮肤,已经开始大片沙化。他的惨叫声,被无线电过滤,变成了一段刺耳的杂音。他感到胸口像被压了一块巨石。
“立刻隔离那名队员!”李默的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的。“周明,撤离所有队员!马上!”
他看著顾沉的光门。“你不是说,门那边的世界,时间和空间概念是反的吗?”
“时间碎片,是正反能量碰撞后,失控的產物。”顾沉解释,“它们自带消解属性。这种『时间熵』,正在把周围的一切,推向彻底的寂灭。”
“寂灭……”李默喃喃自语。他看著屏幕上,那片曾经存在过斧痕的地方。现在,只剩下一片空无。连尘埃,也仿佛被瞬间抹去了。
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威胁。这不再是简单的“旧故事”。这是一种能彻底抹除一切存在的,最终力量。
“猎鹰,立即分析那名队员的生理数据!”李默下令。“我需要知道,这种『时间熵』的扩散速度。我们能阻止它吗?”
猎鹰的手指在键盘上狂舞。主控室里的气氛,变得更加凝重。
苏晚站在罗马斗兽场的边缘。她看著远处,那名被紧急隔离的队员。周明焦急地在他身边检查。那些沙化的皮肤,就像被加速播放的生命进程,迅速剥落,露出下方脆弱的组织。
她把摄像机对准了这一切。她知道,这才是真正的“过去的迴响”。不是美丽的歷史遗蹟,而是那些无法被时间抹去的,深层次的痛苦和绝望。而现在,这种痛苦,带著毁灭性的力量,回到了“现在”。
顾沉的声音再次响起,带著一丝疲惫:“这种『时间熵』,可以被视作一种反向的『生命能量』。它吸取生机,加速衰亡。它像一张巨大的嘴,吞噬所有时间的概念。它才是『看门人』真正的武器。”
李默看著那名被隔离的队员。他的生命体徵正在急速下降。这种速度,前所未有。
“我们能用什么来对抗这种『时间熵』?”李默问,声音低沉。“用什么来阻止这种消亡?”
顾沉的声音里,透著前所未有的困惑:“它没有任何物理结构,也没有任何逻辑漏洞。它不是一个实体,而是一种……概念。”
苏晚的目光扫过周明,扫过那名队员。她看到队员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那种恐惧,是她曾经在《必要之痛》里记录过的。
“不。”苏晚突然开口,“它不是概念。它在等。它在等我们给出答案。”她看著李默,“如果它是一种『概念』,那么我们也许,也只能用『概念』去对抗。”
李默看著苏晚。他知道,她说的可能是唯一的出路。
“猎鹰,给我接通全球所有正在运行的『希望』工程。”李默下达命令,“所有关於生態恢復、生命延续、未来建设的项目。我需要它们的实时数据流。我要知道,人类在『生』这个概念上,有多少反作用力。”
低沉的声音在他们脑海中响起:“李默,苏晚。你们在寻找的,可能不是答案。而是另一种……更复杂的『循环』。”
“我们没得选。”李默说,“这场仗,我们必须打。就算用尽所有,我们也要找到一个能让这个『过去』停下来的方法。”
他看著屏幕上,那名队员的沙化还在继续。
“周明,告诉我,他还有多少时间?”李默的声音里,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心。
周明的声音有些嘶哑。“头儿,最多…十分钟。”
“十分钟。”李默重复。他看著苏晚。“我们有十分钟。用来对抗一场,来自过去的,终极的消亡。”
他感到这股巨大的压力。这场危机,才刚刚开始。而他们面对的,是一种全新的,能吞噬一切时间与存在的恐怖力量。
“顾沉,你说的『看门人』,它到底在看什么?”李默问。
顾沉的光门,蓝金色的螺旋结构,在那一刻,发出了一阵剧烈的震颤。
“它在看……我们如何在『寂灭』中,找到『新生』的『例外』。”顾沉的声音,充满了某种沉重的宿命感,“它在看,人类这个『变数』,最终是走向彻底的虚无,还是能用自己的『不讲道理』,为宇宙,创造出一种,从未有过的……”
他停顿了一下。
“『悖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