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皇帝处理好了事务，就召来冬葵子与红药。两人所居并不是宫殿，而是皇帝寝宫内一处隐秘的阁楼，连名字都没有。倒是方便相见，一盏茶的功夫都不到，两人就来到了皇帝寝殿。

彼时皇帝已经换下龙袍，穿着一件竹青色的外衫，头发没束，就用一根白色丝带松松绑着。他倚在椅上，面前是热气腾腾的饭菜，以及一坛酒。见到二人，也不说什么，就随意地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冬葵子也不拘谨，拉着红药就入座了，倒是红药颇有些不习惯，还有些僵硬。皇帝没留人侍候，整个宫殿就三个人，皇帝没有动筷，就看着师徒二人进食。

菜不多，刚好三个人的量，师徒两人胃口好，吃完也没剩多少。皇帝唤人撤了残羹冷炙，就将酒坛开封了。桌上无碗，皇帝也不给红药酒喝，他和冬葵子二人你一口我一口，不过须臾就解决了整坛酒。酒不多，喝酒的人酒量也好，倒是没人喝醉。皇帝喝下最后一口酒，放好酒坛，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却是对着红药说的。

“你大概不记得我了，你父亲母亲我都认识，也算是故人。我还没登基时，我们时常聚在一起谈天喝酒，我身份特殊，无法涉足江湖，你父母就常告诉我江湖事，当初我建立藏风楼时，还仰仗了你的父母。只是后来我登基，事务繁忙，我们的联系不再这么频繁。之后你出生，我也去喝了你的满月酒，却不料这是最后一次与你父母相见。”

皇帝说道这儿时，已是惘然，三人谁都不说话。冬葵子是不知该说什么，红药是无话可说。其实，红药对自己父母的了解，都是从冬葵子那里听来的，说到父母，还真是知之甚少。大概皇帝也察觉了红药的茫然，就没在谈论此事。

“此次叫你师尊来皇城，是有要事相托，可你师尊身份敏感，只好将你一同带来，好掩饰身份。”

冬葵子看来淡定，该是早就知道的。红药却很疑惑，什么事情要师尊去做，还要隐瞒身份去做？正当疑惑间，冬葵子就给出了答案：“今年来西北边境很不安宁，前些日子传来消息，戎国要大肆进攻了。我们的探子大概是被发现了，这几年传来的消息都说无事，等到戎国大军整装待发时，西北军乔元帅看出端倪，才有这般。”

“没错，朝廷出了内贼，我几乎无人可信，还好有瑞儿。可瑞儿的存在也是有人知道的，就只有你，虽是药师谷人，却鲜少为世人所知，又有俗世身份可用……这次是我为难你，扰你清净，但有家国不可分，你也是明白的。况且，你师尊已经为你想好了，你和他在一起行动，不会有危险，只需要在必要的时刻出面即可。是我兄弟二人对不住你。”

“陛下，我先是留国人，再是沈红药。既为留国人，为留国做事，理所当然。而且，师伯，红药叫你一声师伯，红药就是晚辈，长辈有令，晚辈不敢不从!”红药朗声道。

“徒儿，你大可放心，有师尊在，准保你安然无恙。你也该到别处看看，体会世故人情；光在那小镇里呆着，又能见着什么人物呢？这一趟，我带你领略留朝文臣武将的魅力，看看什么才是英雄。”

谈话还在继续，红药却有些心不在焉了。西北、武将么，乔将军……远目西北，看到的是皇城和如墨的夜空。西北的夜空也是这样吗还是，有明月当空，云不遮月，霜华遍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