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光阳脑子里只剩下媳妇那张疼得煞白、汗湿的小脸。
还有那声把他魂儿都扯碎了的“光阳……!!!”。
他像颗出膛的炮弹,猛地撞开挡在里屋门帘前的王大拐媳妇。
一把掀开那厚重的棉布帘子就冲了进去!
“光阳!你个瘪犊子!你进来干啥!添乱哪!”
大奶奶正半跪在炕上,双手按在沈知霜高耸剧烈起伏的肚子上,扭头看见他闯进来,气开口直骂。
屋子里的景象让陈光阳的心像被一只冰手狠狠攥住,又猛地扔进滚油锅里炸!
昏黄的电灯灯光下。
媳妇沈知霜躺在厚厚的被褥上,头发被冷汗浸透,一绺绺贴在苍白的脸颊和脖颈。
她嘴唇咬得死紧,一丝殷红的血线正顺着嘴角往下淌,在下巴上凝成一颗刺目的血珠。
那双平时清冷沉静、偶尔对他露出温柔笑意的眼睛,此刻紧紧闭着,长睫因为剧痛而剧烈颤抖,眼角全是湿漉漉的泪痕混着汗水。
她双手死死抠着身下的炕席,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着不正常的青白色,手背上青筋暴起。
三狗子媳妇和二埋汰媳妇一人一边,用力按着她的腿,额头上也都是汗。
宋铁军正抖着手,把一块用滚水烫过的白布往炕沿上铺。
“呃啊……!”又一阵剧烈的宫缩袭来。
沈知霜猛地弓起身子,喉咙里发出如同濒死小兽般的呜咽。
眼睛倏地睁开,瞳孔都有些涣散,里面全是无法言喻的痛苦和茫然。
“媳妇!我在这!我在这呢!”陈光阳扑到炕沿,膝盖“咚”地一声砸在地上也浑然不觉。
他那双沾着灶灰和雪沫子、骨节粗大的手,一把就握住了沈知霜那只抠着炕席、冰凉僵硬的手。
入手一片湿滑冰冷,还有细微的颤抖。
沈知霜涣散的瞳孔似乎聚焦了一下,艰难地转向他,看清是他,那里面瞬间涌上无尽的委屈和依赖。
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只化作一声更加破碎的痛哼,手指下意识地收拢,死死攥住了陈光阳的手。
指甲深深陷进他手背的皮肉里,几乎要抠出血来!
仿佛抓住的是能将她从无边苦海里拉出来的唯一浮木。
“光…阳…疼…好疼…”她断断续续地呢喃,声音嘶哑得像破风箱。
“我知道!我知道媳妇!咱不怕!我抓着你了!你使劲儿!使劲儿啊!”
陈光阳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哭腔。
他另一只手胡乱地抹去她脸上糊着的汗水和泪水,又怕碰疼她,动作笨拙又小心翼翼。
看着她疼得扭曲的小脸,听着她压抑不住的痛呼,陈光阳感觉心窝子像被钝刀子一下下地剜。
比自己后背挨枪子儿那会儿疼一百倍、一千倍!
他恨不得这疼全转嫁到自己身上来!
大奶奶着急得直跺脚:“知霜!睁开眼瞅着我!憋住那口气!往下使劲儿!孩子脑袋卡着呢!你再乱嚎把劲儿泄了,是想憋死他还是憋死自个儿?!”
老太太的声音像破锣,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和力量,“听我的!吸气!憋住!使劲儿……!”
沈知霜被这吼声震得精神一凛,涣散的眼神猛地凝聚起来,死死盯住大奶奶。
她深吸一口气,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