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耳的效率，是陆然用无数次实践检验过的，堪称鼠群中的典范。

然而，这一次，仅仅过去了二十四小时，他带回来的情报却让整个议事大厅的气氛都为之凝重。

“领主大人，情况比我们预想的要复杂得多。”一只耳站在王座之下，他的独耳耷拉著，神情严肃，这通常意味著麻烦。

“说。”陆然言简意賅。

他的面前，几只负责记录的文书鼠，正用爪子蘸著自製的浆果墨水，在光滑的蘑菇皮上歪歪扭扭地记录著会议內容——这是陆然推行的原始文字，虽然简陋，却是一个文明诞生的標誌。

“根据斥候们从旧城区搜集到的情报，『天平硬幣』这个词，最近频繁地与城里的连环凶杀案联繫在一起。”

“凶杀案？”陆然的鬍鬚抽动了一下。他预感到了危险的气息。他想赚钱，但不想为了一点钱把整个种族拖入万劫不復的深渊。

“是的，领主大人。”一只耳继续匯报导，“从上个月开始，旧城区的码头和赌场附近，已经连续出现了四起命案。

死者无一例外，都是些臭名昭著的赌徒、地痞或者帮派底层成员。贝克城警署將此案定性为黑帮火併，因为现场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线索，所以调查一直很敷衍。”

他停顿了一下，加重了语气：“但我们的斥候从案发现场附近的鼠洞里，听到了一些警探们不知道的细节。每一个死者，在死前都曾向人炫耀过，自己得到了一枚能带来好运的『天平硬幣』。而他们死后，硬幣便不知所踪。”

议事大厅內响起一阵不安的吱吱声。鼠鼠们虽然在陆然的带领下拥有了超越同类的智慧，但对死亡的恐惧是生物的本能。

陆然抬起前爪，骚动立刻平息。他的目光深邃：“也就是说，这枚硬幣就像一个诅咒的信物，谁拿到它，谁就会成为下一个死者。而凶手的目的，就是这枚硬幣。”

“属下也是这么认为的。”一只耳点头，“更关键的是，我们还发现，城里最大的情报贩子，外號『响尾蛇』的那个傢伙，也发布了高价悬赏，寻找这枚硬幣的下落。这说明，硬幣背后的秘密，远不止几条人命那么简单。”

事情彻底棘手了。一枚硬幣，牵扯到了连环命案，甚至连专业的情报贩子都掺和了进来。

这背后，几乎可以肯定隱藏著某个组织，甚至是……超凡力量的影子。

这个世界並非他前世那样的纯粹科学世界。

这一点，从陆然穿越过来后，偶尔在人类丟弃的报纸《神秘学报》上读到的那些关於“炼金术”、“星象占卜”、“城外异闻”的报导中，就能窥见一斑。

十一金镑的酬劳，瞬间变得无比烫手。

放弃吗？这个念头在陆然脑中一闪而过，但立刻被他掐灭。他看了一眼系统面板上【群体智慧】那金光闪闪的“lv3”和【启迪】字样，决心再次占据了上风。

高风险往往伴隨著高回报。如果这枚硬幣真的涉及超凡，那么它本身的价值，可能就远超那十一金镑。

更重要的是，这是他的事务所成立以来最大的一笔生意，如果就此退缩，会严重打击鼠群刚刚建立起来的信心。

为了他的鼠鼠文明，这一单，必须做下去！

“风险评估完毕，任务继续。”陆然做出了决断，“但是，要改变策略。我们不能像之前那样直接寻找硬幣，而是要寻找『即將拥有硬幣的人』。”

一只耳的眼中闪过一丝明悟：“您的意思是……找到凶手？”

“不，我们不找凶手，我们找下一个受害者。”陆然冷静地分析道，“凶手的目標是硬幣，他会替我们找到硬幣的持有者。

我们只需要跟在凶手后面，等他得手之后，再想办法从他手里把硬幣拿到。这样最安全，也最省力。”

这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计划，让在场的鼠鼠们都露出了钦佩的神色。

“领主大人，这个计划很高明。但我们还需要一个『地上行走者』的帮助。”一只耳提醒道，“我们需要有人去『响尾蛇』那里购买情报，也需要有人去警署打探消息，这些都不是我们能做到的。”

陆然当然明白。鼠群是他在阴影中的利爪，但在人类的阳光世界，他们需要一个代理人，一具可以摆在檯面上的傀儡。

“联繫安东尼。”陆然吩咐道，“把我们的需求告诉他，让他去办。经费从预留的活动资金里出。告诉他，这次的情报很重要，让他机灵点。记住，要让他时刻强调，我们只是个寻物的小事务所，绝对不能暴露我们对命案的兴趣。”

安东尼·贝克尔，一个因酗酒和得罪权贵而被《贝克城邮报》开除的前王牌记者。

他的人生已经跌入谷底，潦倒、颓废，却又保留著一丝记者的敏锐和对金钱的渴望。

陆然通过匿名信和金钱僱佣了他，由他出面处理所有“合法”的事务——租赁办公室、註册公司、与客户进行必要的书面沟通。

安东尼从不探究墙洞背后到底是谁，他只认钱。而陆然，也正需要这样一个不多问的“工具人”。

命令层层传递下去，很快，一只信使鼠带著陆然的指令，前往安东尼在贫民区的住所。

就在陆然部署完一切，准备进入下一个议题——“关於冬季粮食储备的初步规划”时，一只负责监控“黑皇后”赌场周边区域的小鼠斥候，连滚带爬地衝进了议事大厅，声音因激动和恐惧而变得尖锐刺耳：

“找到了！领主大人！硬幣找到了！”

整个大厅瞬间鸦雀无声，所有鼠的目光都聚焦在这只小斥候身上。

“在哪儿？！”陆然猛地从王座上站起，黑色的身影带著一股迫人的气势。

“在……在一个叫兰登·汉森的码头工人手里！”

小斥候喘著粗气，飞快地匯报，“他……他昨天晚上，在『黑皇后』赌场，用一枚天平硬幣做幸运物，一夜之间，贏光了三个黑帮头目的钱！现在整个码头区都传遍了！”

找到了！下一个受害者出现了！

陆然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他知道，大戏即將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