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初春,微留些凉意的风随着朦胧的雨迎面扑来,是说不出的清爽畅快。远处连绵的山在朦朦的雾雨中浓重了颜色如一幅慢慢展开的水墨画,由远至近,神秘清雅。
赵钦负手而立,注视远处连绵的山脉,神色冷凝全然没有往日散漫笑容。一旁的王妃李氏拿了伞,向他走去,她着一浅色衣裙,乌黑的发髻坠着一支金镶玉步摇,上面的垂珠随着她的步子轻轻晃荡,清脆悦耳。
“宫中妾身会布置周全,王爷不必担忧。”李氏淡笑着开口,容色平淡,她将伞偏向赵钦,遮住了渐渐落大的雨。
李氏的祖父乃是历经两朝的李昇,她的兄长父亲都身居高位。而他与李氏已成婚三年有余,李氏却一直未有所出。但他对李氏却依旧体贴尊重,不仅是为了她的身份,更多的是她的稳重而才谋。
“届时麻烦王妃了。”让李氏入宫便是要稳住太后,孙太后有些本事但毕竟年老多病,咳疾一直难以治愈,常常头疼身子不爽。若是她突然昏迷,陛下也在计划内失踪,那么宫中必然大乱,控制起来自然方便。何况李氏向来能讨得孙太后的欢心,入宫侍病也不算什么。
赵钦听见杂乱的马蹄声逐渐传来,且越来越清晰。他舒了口气,又偏过头来,与李氏相视一笑。
“陛下先喝茶吧,如今雨下的这般大,委实不好陪陛下出行。”李氏柔声说道,她亲自倒了一杯茶递给赵妩。
“春日的雨便是这样,寡人也不急于一时。”赵妩接过茶盏,微微沾唇后便搁下了。她偏头去看外间的雨,眉心微蹙。
赵钦笑着接道,“自然自然,柔嘉可要多住几日,等天晴了,兄长带你赛马踏春。那滋味可比窝在皇宫里爽快多了。”“想来也是好久没和兄长赛马了,我倒是期待的很,我可是越来越厉害了,不知道兄长是否还能赢过我。”她笑着看向赵钦,说道。
“柔嘉你别以为我最近没怎么赛马你就小看了我,要我说.....”
就这样与两人聊了会,见赵妩面有倦色,李氏便请赵妩去厢房小歇一会。
长长的行廊像是望不见尽头,廊外大雨滂沱,将一切声音吞噬在雨里,入耳的只能是叮叮作响的雨声。空气越发湿润凝重,风里还夹杂些许泥土的气息,天黑沉如傍晚。
“这间房是早已收拾好了的,陛下且安心住下。如有什么要的叫人知会一声便可。”李氏推开房门,领着赵妩进去。“有劳嫂嫂了。”赵妩打量房内布置,自是挑不出半点错来,完全按着赵妩的喜好安排。有侍女将香炉点上,清涩的檀香便自香炉袅袅升起,在房里蔓延开,融入湿润的空气中。
赵妩又与李氏说了一会,才将李氏给送走了。赵妩送了李氏,回首便见席钰在门口站得笔直,知道她在看他,便越发挺直了脊梁,只是眼神却有些飘忽不定起来。
赵妩顿了顿,觉得还是再晾他几天,便没有说什么就从他身边走过。
席钰见此神色黯淡下来,如同黑沉的天色,盼着有疾风袭来,吹散厚重的乌云。
赵妩已在别院住了个五六日,都不怎么搭理席钰,常常把他当作空气似的,席钰面上不显,心里倒是有些说不出的慌张,这些日子到越发出现的勤快了,无论何时都能看见他。这倒是个好现象,是个不错的转变。
这日天气甚好,难得的大晴天,赵钦邀了她来赛马。
“上次与柔嘉赛马我可是赢的开心极了,这次柔嘉不会再次败给我吧?”赵钦一脸得意的挥扬着马鞭,马鞭声划破了空气,肃厉声大。
“兄长是没睡醒吗?忘了之前和你说过的事情吗?我可是有练习过的。”赵妩一身艳红色骑装,干净利索的上了马,未挽好的发随着凉风飘起,她唇角的笑容明艳亮丽。
“咳咳,成成成,那就按着老规矩,先到那棵老树的便是胜者。”赵钦遥指着临近山崖边沿的老树,声音愉快。“到时候......”
赵妩眸色微沉,也不顾他还在叽叽喳喳,便笑道,“那我可要先行一步了。”她一马当先就要冲出去,却又忽而伸手抽了他的黑马一鞭,长长的鞭子差点擦到赵钦的脸颊。
“柔嘉!”那匹黑马立刻有了反应开始往前冲,赵钦握住缰绳,很快坐稳,“你又使这招,也不怕哪天真把我给摔死了!”
“兄长再叽里呱啦的说一堆我可就要到了。”赵妩偏首,调侃着说道。
“那试试看!”赵钦回答道,他加快了速度,追了过去。席钰也赶紧驾马紧跟其后。
赵妩这次赢了赵钦,先行到了那棵树,这座不算太险峻山崖下面就是一条河流,此河名为菁河,不算什么湍急的河流。
身下的马开始喘着粗气,急躁不安起来,它的蹄子乱动着,赵妩快要控制不住它。显然是之前被人下了药。耳畔的马蹄声越来越近,赵妩回过头去便看见了赵钦朝她举起的马鞭,“柔嘉,这回的确是要你先行一步了。”那一鞭的力度几乎用了他全部的力气,甚至震的他虎口发疼。
赵妩堪堪躲过那一鞭,免去了身体之痛,但那匹马却被抽个正着,顿时嘶叫一声,竟是往山崖下冲去。赵妩虽多少有些预料到,但还是有些慌乱地尖叫出声。
席钰见状,便使了内力飞身而起,他踏马而借力跃起,一把抱住赵妩,两人随着那匹疯马滚了下去。席钰拿了匕首自山崖上滑落,以此减缓下落的速度。但匕首只缓和了一会速度后便被生生折断,他们便坠入了河流里。
赵妩连忙抓住一块岩石,以避免他们随着流水冲走。席钰因此稍稍稳住,“那处有个洞穴,且去那里安身。”赵妩说道,席钰颔首,两人这才踉踉跄跄的出了河流。
赵妩一早便算计好了的,这处地方她自然也是勘察过一番。再不济也有系统。
“陛下可有伤到那里?”只刚一站稳,席钰便连忙询问道,赵妩摇头,他打量许久,见她果真没受伤才安心下来。
“别问着我,自己受伤了也不知道吗?”她凉凉的开口,紧蹙的眉角却泄-露了她的关切与焦急。
席钰鬓发散乱,白色的锦衣被划割出好几道口子,他的背上还有一道长长的血口,血液争先恐后的流出,看着着实吓人。
偏偏他却还毫不在意地对她微笑,深色的眸子里暗色汹涌,而后慢慢沉淀下来温柔的情愫,“陛下,从我抱着你跌下山崖的那刻起我便后悔了。我早该知道我已情根深种,不是意志可控制的。我一次又一次的忽视自己的本心,实在是愚蠢至极。”
“就像我现在看着你,其实是想吻你。”
他伸手理好她散落的鬓发,在她冰冷的唇上印上一吻,轻柔且庄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