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杨育,几乎所有目光都刷地转向薛仁。
他正在看书,细瘦的手指压着书页,不声不吭。
“薛仁,你跟我出来一下吧。”班主任的语气果断,像一种裁决。
那一页书,看来是翻不过去了。薛仁站起身,跟在老师背后走出教室。
教室回归人声鼎沸。趁乱,杨育悄悄起身,尾随而去。
办公室。
墙壁是深蓝色,日光灯是刺目的白,搭配起来,好似存放观赏鱼的玻璃水缸,充足的光线能将所有困住的生物照得无处遁形。
杨育飞行至合适的高度,在窗外的隐蔽处停下。
“薛仁,”班主任压低声音:“关于同学的举报,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屋外狂风呼啸,吹得窗框颤动。
薛仁垂着眼,一声不吭。沉默应对,是他一贯的姿态了。
老师抱着手臂,怒气蹭地高涨:“你知道违反纪律在我们学校意味着什么吗?你明白这份举报一旦成立,你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吗?”
“我。”艰难地从嘴里挤出一个音节,薛仁答:“我没……”
“什么?没有?”老师的音调陡然上扬:“那有人能证明你没做吗?”
——他当然没做。他是受害者,被人冤枉了。
恰好旁观了两起事件的杨育,心中最清晰不过。受欺负的反倒成了被告,这情况也荒唐得令她瞠目结舌。
——薛仁会说出她吗?
——会让她出来帮他作证吗?
就在杨育这么想的时候,办公室里的薛仁仿佛有感知一般……他偏过头,朝着窗外的方向望来。
那一眼,像是穿透墙壁,撞破了她的藏身处。
杨育心虚地往下躲了躲。
班主任在等待着薛仁的澄清。
很遗憾,等了半天,薛仁依然没有开口。
“你不愿意配合的话,我只能打电话通知你家长了。”
叹了口气,老师翻出家庭联络簿。
杨育窥见,薛仁的肩膀因为这句话开始微微发抖。
电话拨出。
长长的嘟声,无人接听。
班主任没放弃,又打了一次、两次,三次。
耐心耗尽,老师掐断电话,质问他:“你家怎么回事?家长怎么不接电话?”
静默了十几秒,薛仁的嘴唇动了动,声音细若蚊鸣。
“……领养家庭。”
“我是孤儿。”
这句话的音量,小到几乎听不见,内容却令人难以代谢。哪怕屋外的烈风也无法吹散其中凝结的苦涩。
杨育的皮肤开始发痒,伸手一挠,手臂起了一片红疹。
她对痛苦过敏!
够了。
杨育决定远离让她不适的空间,飞回教室。
熬到放学。
手机亮起,是重要事项的提醒:【冯时易】。
昨天她送情书成功,冯时易约她“明天见”,杨育可不会忘记他们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