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接吻是这样的,杨育想。
然后,联想到一件相关,又不相关的事情。
进体育室之前,她那句没对薛仁说出口的话。
整个高中时期,杨育与其他情窦初开的少女一样,心里装着一个人,等待着初恋,等待着初吻的降临。在她的幻想之中,每次吻上她的人都只有一张脸,冯时易的。
短暂地,在今日的枫树下,那张脸变成了薛仁。
她被他要亲她的预想吓到,可他没有那么做。心中除了慌张之外,居然还有……落寞。
“吱——”杨育从凳子站起来。
“怎么了?”冯时易不解地望着他。
她往后退了两步。
此时,异变突生。
用来存放体育用品的铁架迅速地倒向长凳,这巨大的响动全无预兆,如同有双无形的大手轻巧地抽走一个关键的支点,整个沉重的架子轰然倒塌。
杨育和冯时易都没来得及反应。
撞击声震得屋子一颤,她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架子压向他们。
冯时易与她,隔着不到一个手臂的距离。
他被死死地压在铁架之下,而杨育毫发未伤。
排球、球拍、乒乓球,零散的杂物滚落一地。
场面骇人,冯时易伤得很重。他的额头破了,淌下浓稠的红色的血;腿部有明显的骨折,下半身完全无法动弹。
杨育试着去抬铁架子,它太重了,没有成功。
当她在努力尝试时,重伤的冯时易却出奇的淡定。没有呼痛,没有惊惧,他的神色平稳,他看着她,看着刚才被他吻过的唇。
突然,冯时易笑了。
“你知道吗,小育,情节不该这样发展的。”
他看向她的眼神,似曾相识,杨育曾在薛仁的脸上见过一样的神色。
他们看着她,又不是她,像是在透过她对话另一个人。
“我和你,是来谈恋爱的,正统的校园恋爱。你先喜欢我,给我递情书,最初,我没有接受你的告白。后来,你加入篮球社,成为社团的经理,按正常的剧情发展,今天你将带领队伍参赛,我们一起拿下冠军,因而生情。”
破溃的伤口不断地涌出血液,将他的脸染得血红。似乎完全不痛,他的意识抽离了身体,理智地对她进行质问。
“我们的情感进度诡异,我几次想拉你回到主线,依然没有进展。小育,告诉我,哪里出了岔子?”
杨育听不懂。
冯时易伤得太重,在说胡话,她很想这样安慰自己。可是,他的话已然挑起了她的恐惧。陌生又古怪的念头在禁锢的边缘隐隐试探,乱跳的心脏揣在胸腔里,像一只扑腾的鸟,跃跃欲试地张开双翼。
“我去叫同学帮忙!”
几乎是逃亡,她匆忙地关住那只鸟,回避所有可能让脑子变得清晰的思考,依循本能,丢下冯时易往外跑。
器材室的门在身后合上。
外界的漆黑让杨育一瞬间感到失明。
仍是熟悉的学校操场。
明明,刚才在屋里是午后,漂浮在阳光下的灰尘清晰可见。
出门后,世界直接进入了黑夜。
无视混沌,不会让事物回归清醒。
无视混沌,终将踏进更深层的混沌。
逃,逃离这里,杨育准备张开双翼飞离未知的危险。
可惜,她的身后空空如也……
翅膀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