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吹起她张扬的发丝,吹得男孩心头拔凉。
原本倔强的小脸失去神采,“我不会说的!我不会说的!”声音颤抖,像被吓破胆的小虫子。
“我要回家。”小孩颤声求她。
杨育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确认他没有再动心思,这才一手提着他飞回屋内。
危机解除,小房间里终于恢复了安静。
弟弟躲进上铺,把被子往头上蒙,蜷缩成团,连气都不敢大声喘。
薛仁松开拳头,活动了一下受伤的手。
杨育瞥见他的伤势。
“让我看看。”她拉起他的袖子。
掌心的血早已凝固,留下一串紫红的齿痕。
“你弟是狗吧,咬得这么狠!”她倒抽一口冷气,“药在哪?我得帮你上药。”
他从床底翻出医药箱,递给她。
二人并肩坐在床沿。柔和灯光洒在肩头,相连的两道影子在墙壁叠成连绵山峦。
模模糊糊,状似亲密。
杨育垂着眼,上药的手法笨拙。
用棉签沾了碘酒,她触到他的伤口,薛仁微微地颤抖,没喊疼也没说停。她的指腹在他的手背上来回摩挲,进行安抚。
“可恶的小孩。”盯着他的伤,她懊恼地碎碎地念:“讨厌你受伤,讨厌你被人欺负。”
“我说过的,没人能欺负你。你可是我的朋友。”
硬气的话语,柔软的语气,她对他的维护不知从何而起,说着说着假戏真做,忽然变得无比的真。
薛仁看着她的侧脸,有一瞬间,表情怔动。
受伤的人反过来安慰她,他轻声道:“没事,小伤,很快就好了。”
“你的能力明明在我之上。”杨育不理解,彻头彻尾的不理解,“你为什么不在你弟弟喊叫前就把他拉出去?你想教训人,多的是办法,可你每次都让自己受伤。”
说着说着,她更加的困惑,急躁:“我有种感觉,你好像不喜欢使用你的能力……但我不理解,为什么?这是你的善良吗?你不觉得憋屈吗?”
薛仁摸了摸手心贴着的创可贴,棕色的胶布黏在皮肤,如一道突兀的禁令。可它黏得并不紧,让人想要试探,它是否有松动的可能性。
半响后,他开口。
“你觉得,我们飞行的能力,能用来做什么?”
“当然是赚钱,赚很多的钱。”杨育答得斩钉截铁。
“然后呢?”
“然后,用那些钱过安稳的生活,获得幸福。”
她说得轻易,好像这是小学生都会的最简单的算术题。
充足的钱,等同于幸福——杨育对幸福的定义如此简单,也可以说,浅薄。她从未对它有过深入的思索。
他沉沉的眼眸定在她身上,目光穿透她,望向更深处的某个灵魂。
“你飞到过最高的地方是哪里?最远的地方又是哪里?”
灯下,他的声音像吹起的泡泡,在小房间里游荡,缓慢地,折射出五彩斑斓的不真实的光,琉璃般梦幻。
“你曾想象过吗,或许世界之外还有一个世界。”
那些泡泡一个一个在耳边炸开,杨育听得懵懵的。
这不是她的脑子应该承载的思考量,她想得越多,越觉得头疼,连带着眼睛和手腕也隐隐地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