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齐铉坦言：“我住在帝都上疆，第一次来到此地，既是游历，也为寻一样东西。”

“寻找什么？”莫岌来了兴致。

齐铉面露难色，显然这是个秘密，但思忖片刻又道：“告诉姑娘也无妨，兴许你也知道这件东西。我寻的是传说中的神器，一面大如磨盘的铜镜。”

“铜镜？”莫岌起初没有意识到，但转念一想，莫非他说的就是双灵镜？！“去哪里找？”

“听闻在三十里外的红叶村出现过。”

莫岌一听放了心，他要找的并不是齐峦山上的那面灵镜，而是早已遗失的那一面。柏纶也曾提起，遗失的灵镜又在凡间现身了。

“你要双灵镜何用？”

“姑娘果然知道这神器！我只听闻神器法力无边，但具体有何功用还不得而知，还请姑娘点拨。”齐铉道，“实不相瞒，家父因病卧床多时，每况愈下，我想着神器或许能救他性命，不知可不可行？”

莫岌沉吟片刻道：“双灵镜是上古神器，有抵御邪佞、抑制百毒的效用，但能不能治病疗伤、延年益寿，我也不知道。”

看见齐铉眼中黯然，莫岌感念他一片孝心，心下触动，安慰道：“或许有用也未可知。先找到它，一试便知！”

齐铉闻言称是，“我这就往红叶村去寻！不知姑娘要去往何处？”

莫岌灵机一动，“我此番下山只为游历，无处可去，跟你同去红叶村可好？”

齐铉笑着收起荷包，道：“再好不过。”

穿过东城镇前去红叶村的路上，莫岌兴致颇高。原本只是下山游玩，竟变成了下山寻宝！如果真能找到遗失的灵镜，可谓大功一件，如果能够用助齐铉尽孝救父，也可谓行侠仗义。

不过，这一件上古神器流落齐国之事不仅仙界知晓，连人间也有传闻，却至今没有寻见，可见要得神物并非易事。柏纶说过，灵镜也许在等待有缘人，莫岌恐怕自己还没有这份造化。

正发愁着，忽然听到“冰糖葫芦哟，酸酸甜甜的冰糖葫芦哟！”

莫岌立刻停下脚步，四下张望，果然见到一个小贩擎着高高耸起的稻草墩子，上面插满了红彤彤亮闪闪一串串格外讨人欢喜的冰糖葫芦。

莫岌的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叫住了小贩，一摸口袋，才发现仍然只有几枚毫无用处的铜板羞怯地躺在口袋里。

莫岌大窘，齐铉却将一枚铜板放在小贩手里，取了一串冰糖葫芦递给莫岌。莫岌红着脸接过冰糖葫芦，心想这厮真是善解人意，只是不知她这样白吃白喝，算不算给师门抹黑呢？

要说蹭吃冰糖葫芦的时候还有些羞怯，那么当莫岌吃完了桂花酥、芝麻糕、酒酿圆子，再扑向卖包子的小摊时，已然理直气壮。

“姑娘您要什么包子？有肉馅的、白菜的，还有芹菜的、荠菜的。”

莫岌摸着自己圆鼓鼓的肚皮，一时难以抉择。

“每样一个，包起来。”齐铉对小贩交代，而后对莫岌说，“我看你现在也吃不下了，带着路上吃。”

莫岌本来破感激他善解人意，但一听“吃不下了”便有些羞恼，“我也没有吃很多……”

“不多不多。”齐铉嘴上这样说，眼睛里却满是笑。

莫岌更气，连忙抢白他：“我，我这是为了劫富济贫。贩夫走卒多不容易啊，最希望有人光顾了，你既然生来富贵，就应该多多帮衬。”

“姑娘教训的是。”齐铉摆出一副正经的样子，眼中的笑意却还未敛去。

莫岌懒得理他，抢过一个包子狠咬一口解气。

眼看着出了东城镇，四下人烟越来越稀少，顺着官道走出去几里，两旁都之间树木不见人，莫岌无聊起来，便向齐铉八卦，齐铉也不瞒她，有问必答。

原来，二十年前，水患之时，齐铉之父齐慈公只是赵国的一方诸侯。眼看民不聊生、义军四起，朝廷却置之不理，齐慈公心中不忿，又经仙人指点，干脆率领义军直攻都城，一举夺得了皇位，一时间天下改朝换代。

齐铉正是于同年出生，生来便为太子。齐慈公虽值壮年，但因在战争中受过伤，近年来每每感到力不从心，朝中一应政事都由齐铉处理。这一两年，齐铉之弟齐铸也渐渐长成，能够从旁协助父兄。

“你有没有成亲呀？”莫岌继续八卦，却惊讶地看到齐铉摇了摇头。“为什么？凡间男子大多在二十岁上下成亲，更何况你是当朝太子，难道不该早日完婚吗？”

齐铉笑而不语。心道，没有成婚，自然是因为没有遇到有缘人。其实，他的母亲早早为他准备了一桩婚事，正是他的表妹苏木兰，二人联姻一是为避免大权旁落，二是为确保皇后一族地位永固。然而，皇后眼中的天作之合却让齐铉不以为然。齐地民风淳朴，皇帝向来不会坐拥三宫六院，往往只得二、三伴侣，像齐慈公一样一生只有一位佳偶的也不算稀奇。因而，在齐铉看来，若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也是美事一桩。

“前面有条小溪，我们在溪边休息一下吧。”齐铉提议。

莫岌飞奔至溪边，见这溪水从山中而来又十分清冽，便知是山泉水汇成。溯溪行了几丈，果然见到一汪清泉从石缝间涌出。四下没有容器，莫岌便探头到石缝下，让泉水浸润唇齿，也不管流水打湿了面颊。

齐铉初见她这样不拘小节只觉得天真可笑，但当她转过身来，齐铉看到她因冰凉的泉水而娇艳欲滴的红唇时，却心下一动。

“泉水清甜，你不来么？”小岌笑着向他招手。

恰是黄叶飘零之际，微风吹过，落叶簌簌，但只因一位白衣女子笑意盈盈立于期间，这情景竟丝毫没有萧索之意，只是空灵如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