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嬷嬷去世的消息在当天中午传到了三生耳里,那时候她正在暖春殿,和南皇、皇后一起共用午餐。禀报消息的太监跪伏在地,说道:“宗人府派人来询问,老嬷嬷的尸体该如何处理。”
南皇将一个肉丸放进皇后的碗里,笑道:“拿去喂狗。”
皇后的手微微一颤,三生看见她眼里的不忍,但那不忍很快便消失,反而变得坚定起来,她抬头与南皇对视,轻轻柔柔地笑了起来,这抹笑如同春天含苞欲放的花朵渐渐绽放,娇柔而美丽,充满了女性的魅力和温柔。
南皇一怔,只觉惊艳无比,眼中的爱意几乎要溢满出来。
三生垂眼,无趣地移开视线,她看着那禀报消息的太监依旧跪伏在地,说了一声“若”,似在等候退下的命令。
她嘴角微挑,而后敛容正色道:“嬷嬷是怎么去的?”
“回太子殿下,听宗人府的人说是,抑郁而死。”那太监回道。
皇后冷哼,嘴上的笑容淡了下去,南皇伸手便将她揽在怀里,抚摸着她的头。皇后躺在南皇怀里,一时觉得恍惚,又觉难过。世事无常,谁能想到,与自己情同母女的嬷嬷会背叛自己,直到现在她都不明白嬷嬷为什么会背叛自己。但!不管因为什么原因,不管有什么苦衷,她!都!不!该!对!三!生!下!手!
三生轻轻一叹,将他挥退。
皇后身旁的蓝衣宫女低垂着头,忍住了眼中的泪水。
三生不再看向南皇和皇后,而是低着头安静地吃着饭,突然想起了那个还呆在监狱里不知生死的,据说很有用的,犯人。这顿饭,估计只有南皇吃得舒心。
午饭过后,南皇将三生留下,进行日常考核。近几月太师都没来上课,而南皇似乎也没有想要再换一个的样子,因此便只能靠三生自己自学了。虽然数对她来说简直易如反掌——原本是理科生的她数学好的不要不要的,但文就稍微费点时间,不过好在那些书籍里写满了批注,让人看起来倒是不会费劲。
南皇问:“‘君子信而后劳其民,未信,则以为厉己也。’是何意?”
三生答:“君子必须取得信任之后才去役使百姓,否则百姓会以为是在虐待他们。后一句‘信而后谏,未信,则以为谤己也。’亦是在说明‘信’这一字的重要性,说明无论对待上级还是下级,只有先取信于人,才能开始实施,不然就可能事与愿违。”
南皇问:“若此时足食、足兵、民信,但必不得已而去,与斯三者何先?”
三生答:“去兵。”
南皇问:“若必不得已而去,于斯二者何先?”
三生答:“去食。”
南皇问:“何也?”
三生答:“自古皆有死,民无信不立。”
南皇问:“今有人共买物,每人出八钱,盈余三钱;人出七钱,不足四钱,问人数、物价各几何?”
三生答:“七人,53钱。”
南皇道:“何谓五美?”
三生答:“惠而不费,劳而不怨,欲而不贪,泰而不骄,威而不猛,称以五美。”
南皇问:“何解?”
三生答:“要让百姓去做对他们有利的事,选择可以让百姓劳作的事情让百姓做,要追求仁德而不贪图钱财,对待人,无论多少,势力大小,都不怠慢他们,衣冠要整齐,目不斜视,使人见了就心生敬畏之心。”
……
日常考核很快过去,三生的回答依旧让南皇满意,他一高兴便随口询问三生是否有想要的东西。
三生露出为难的表情,说道:“我想要一个人。他被关在宗人府中。”
南皇眼神猝然变化,如一双寒冷的冰刀刮过三生的脸颊,但这种眼神很快便消失,他露出疑惑的神色,温柔地问道:“你要谁?”
三生镇定自若,颇为苦恼地用手指抵住嘴唇,道:“我并不认识他,只是当时看望嬷嬷时与他对视了几眼,便觉此人不错,想向父皇讨来。”
南皇诧异。
三生继续说道:“当时他被关在牢狱左侧的第5个牢房。”三生睁着明亮的眼睛,拉着南皇的衣袖,声音柔软又坚定,“父皇,孩儿想要他。”
南皇任由三生拉皱了他的衣袖,眼含笑意和纵容,却又露出一副十分为难的样子,说道:“你们不过见了几眼,就你这样的理由,虞正可不会答应放人的。”
三生看着南皇的眼神充满了信任和亲近,她笑嘻嘻地说道:“我相信父皇一点有办法的。”突然她像是想起什么,松开南皇的衣袖,双手抱拳合一,先是鞠了一躬,然后歪头调皮地笑道,“就当是我即将十一岁的礼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