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看著周围的同伴们,看著他们脸上痛苦挣扎的表情,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悲凉。
为什么这个世界,总是要这样逼迫他们这些只想靠手艺吃饭的普通人?
他抬起头,看向霍格师傅的背影。
那道背影,就是他的亲人,他的一切。
一个学徒跪倒在地,“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他把工具袋砸在地上,转身跑向了自己的母亲。
一个接一个。
学徒们低下头,放下工具袋,沉默地离开。
霍格看著桥下浑浊的河水,水面倒映出他沟壑纵横的脸。
等他再抬起头时,身后只剩下了三个人。
提姆,那个被他捡回来的孤儿。
还有一对兄弟,他们的父母在几年前的瘟疫里死了,也是霍格一手將他们拉扯大。
霍格沙哑地开口。
“你们————”
“师傅,我们跟你走。”提姆的声音异常坚定。
四个人,沉默地走过了运河桥。
在队伍的最后,一个穿著粗布裙子的女孩,背著小小的包袱,悄悄跟了上来o
提姆回头看到了她,顿时愣住了,快步走上前。
“莉娜?你怎么来了?”
女孩叫莉娜,是附近一个香料商人的女儿。
她本该穿著体面的裙子,过著无忧的生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身粗布衣裳,满脸风尘。
她看著提姆,用力地摇了摇头,轻声但坚定地说:“我跟你走。”
“不行!你快回去!”提姆急了,压低声音,“你父亲要是知道你为了我这个穷工匠私奔,会打断你的腿的!我们去的是灰沼领,什么都没有,你会吃苦的!
”
莉娜的眼圈红了,却倔强地抓住他的手。
“我父亲只想把我嫁给隔壁绸缎庄的胖老板,换取更稳定的货源。可我要嫁的人是你。”她把脸贴在提姆粗糙的手背上,“有你的地方,再苦我也不怕。我的包袱里有我所有的积蓄,还有我母亲留给我的首饰,我们一起,总能活下去的””
。
提姆看著她清澈而决绝的眼睛,心中所有的担忧和不安,都化作了滚烫的暖流。
他反手紧紧握住莉娜的手,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们终於抵达了百大厅。
大厅的门开著,里面空空荡荡,只有几张长桌,桌后坐著一个记录文书的金帆商会管事。
就在霍格即將踏上台阶时,行会会长博林,拄著一根镶银的红木拐杖,带著最后一批元老走了出来。
“霍格。”博林的声音苍老而威严,“你真要为了你那套可笑的图纸,背叛养育你的行会?”
霍格没有回答,而是举起了自己右手一直提著的那柄巨大铁锤。
锤头是熟铁锻造的,锤柄是白蜡木的,被三十年的汗水浸成了深褐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