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榔不置可否,挥了挥手:
“去忙吧。”
“抓紧时间,能修多少修多少,能造多少造多少。”
“遵旨!”
李二狗如蒙大赦,赶紧跑回工匠区。
最神奇、也最让营地所有人震撼的,是御帐旁那点荞麦地。
老农姓陈,叫陈满仓,河南人,跟着义军逃难南下,一路辗转。
五十多岁的人,看起来像七十。
他被安排照料那点荞麦地时,心里其实是不以为然的——这兵荒马乱、朝不保夕的时候,种地?给谁种?等荞麦长出来,人都不知道死哪儿去了。
那点种子,还不够塞牙缝的。
但他是个老实人,皇命难违,还是精心伺候着。
地是营地中心最平整的一小块,土质其实一般,夹着不少碎石。
但陈老头还是仔仔细细翻了三次土,把石头、草根都拣得干干净净。
又从远处背来些腐叶土掺进去,像伺候祖宗。
荞麦种子是几个妇人从褡裢深处摸出来的。
都是她们藏了一路、准备逃难时救急的口粮,加起来不到一小把。
陈老头一颗颗挑过,选了最饱满的二十几粒,小心翼翼地埋进土里。
像埋下最后的希望。
第一天种下去,浇了水。
陈老头蹲在地边抽旱烟,吧嗒吧嗒,烟雾缭绕。
眼神浑浊地看着那片光秃秃的土地,摇摇头。
第二天,没动静。
陈老头又去浇了遍水,叹了口气,背着手走了。
第三天早上,天刚亮。
陈老头照例提着那个豁了口的破木桶去浇水。
他佝偻着腰,走到地边,弯下腰。
眯起那双被岁月和风沙磨砺得浑浊不堪的老花眼。
习惯性地往土里一看——
这一看,他整个人像被无形的针狠狠扎了一下,猛地僵住了!
手里的木桶“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水泼湿了他的裤脚和鞋面,他却浑然不觉。
“出、出……出苗了?!”
陈老头声音变了调,刺耳。
他哆嗦着蹲下身,脸几乎贴到冰凉的泥土上。
浑浊的老眼瞪得溜圆,死死盯着那片湿润的褐色土壤。
就在那泥土里,一片细密的、嫩绿色的尖芽已经破土而出!
不是稀稀拉拉几棵,是密密麻麻一片!
芽茎挺拔精神,两片嫩叶舒展着。
在初冬清晨微弱的天光里,泛着健康得不正常的油绿!
边缘还挂着晶莹的露珠,像镶嵌的碎钻。
正常荞麦发芽至少要五六天,长势也没这么快、这么齐整!
这简直……违背了老农认知里所有的常识!
“神了!真他娘的神了!”
陈老头喃喃自语,布满老茧的手颤抖着。
想碰碰那嫩芽,又怕碰坏了,缩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