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丞相方映在朝三十余年,一生忧国忧民,备受尊崇,即便是李全即位,改朝换代,朝廷中人仍是心有所念。
当年灭门之祸来得太快,让人措手不及,众人以为李全只是想清除前朝的旧势力,却没想到他会在一夕之间把矛头转向已辞官多年的前丞相方映。
即使方老丞相已不在朝中多年,但余威犹存,李全刻意避开众臣私下调查方家,但方老爷子死活不肯说出玉玺在哪,一怒之下李全给方家扣了一个欺君罔上的罪名,满门抄斩。
朝中方映的学生们得知消息的当天,方老爷子和方老太太已于前往刑场的路上自刎,朝中元老痛彻心扉,没想到这事还有后招,过没多久就传出兵部尚书一家前去靖国寺上香的路上,被山贼袭击的消息。
哪来的山贼有天大胆子敢在天子脚下放肆,事后李全也只是慰问二句就无下文,众人皆知方家和邵家交好,一想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让方系一派的老臣气得都快中风了,不明究理就降罪二家朝臣,这朝廷还待得下去吗?
这些臣子都是方老丞相手把手教出来的学生,个个做事严谨有条不紊,也不太重权,散布在六部里不大不小的位子上,只知埋头苦干。
也多亏了他们劳心劳力,才能让剩下的人乐得专注在勾心斗角上,派系斗争向来不太会牵扯到方家这一派,他们还是要留着人做事啊!
但李全一口气就得罪了所有方派的人,这些人没什么工于心计的手段,老的气得高血压在家休养,年轻的觉得这日子没法过了,收拾包袱就想辞官,真正在做事的人都跑了,一瞬间就让六部停摆,那些平日勾心斗角的重臣们全都傻眼。
为了能让朝廷正常运作,李全也不敢再有什么大动作,无人继续探查下去,让方颜和邵翰谦得以留下一条活路。
这次他们一获知方老丞相的孙女还活着的消息,一个个拖着佝偻的身躯连夜进宫,拼着一口气也要拦下李全,但这毕竟牵扯到了皇位之事,他们虽然护全了方颜,却护不住前兵部尚书之子邵翰谦。
狱中,邵翰谦被吊起双手,身上遍体鳞伤,血流不止,方颜只能拿着方帕轻压他不断冒出冷汗的额头。
她咬牙切齿:“李全那混帐,拷打你做什么,你又不知玉玺在哪。”
邵翰谦没有回话,只是吃痛地扯着嘴角,想要微笑安抚方颜。
牢门再度被打开,一名手执长鞭的狱卒走了进来,一把拉开还在邵翰谦身边的方颜,甩了甩长鞭再度行刑。
方颜被另外一个狱卒钳制住,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邵翰谦被用刑。
牢房外坐着一个小老头儿,他不发一语,看着手下鞭打犯人,过了半个时辰,邵翰谦忍不住痛晕了过去,他这才喊停,原本挥舞着长鞭的手立即停了下来,似是用力过度,执鞭的手指握得泛白,还带着些许颤抖。
小老头儿对方颜说:“招还不招?”
方颜咬着下唇瞪着小老头儿,不发一语。
“来人,泼水!”
执鞭的狱卒看了那老头儿一眼,从外头端进一盆冷水,在进牢门时,一时不察被方颜推了一把,手中的木盆飞了出去,从天而降淋了小老头儿全身湿透,在这寒冷的冬天,着实不好受。
“妳……!”他怒站起身:“别不知好歹,以为有人护着妳,我就不敢动妳!”
方颜默不作声地盯着小老头儿许久,脸色平静了下来,不像之前那么忿忿不平,她声调平缓地说道:“总觉得瞧着你有些眼熟,现在我倒是想起来了。”
方颜一改先前的态度,风马牛不相及地开启了话头。
小老头儿有些戒备地看着她。
“前几个月青儿跟我提过有个出手阔绰的公子想赎她,还特地带我拜见那位大人,青儿虽不是头牌,但那赎金也不是一般人出得起的,这位公子却一口答应说绝对没问题,随即掏出一锭银子交予老鸨当做定金。”方颜语气像是在和朋友闲聊似的。
“这银子上是有刻字的,不过这也不奇怪,那位公子一看就知道是出身荣华,有官薪也很正常,只是奇怪的是这银子和一般官银又有些不同,多了『赈灾』二字……”说到这方颜停顿了一下,朝小老头儿微微一笑。
“赈灾的官银是不会流通的,况且这玩意是拿来救灾用的,一般不会出现在京城,除非是当做罪证,您说是吗?大理寺卿。”
小老头涨红了脸。
“贪污赈灾款项可是要被砍头的,再加上私藏罪证……我想令郎也很清楚,大概是不小心误拿家中的银子。”
“不过大人不必担心,青楼前些日子已经被抄了,想必那枚银子又流回大理寺手中;听闻大理寺人才济济,祖父曾对此赞誉有加,还很自豪几个得意门生都在那儿做事,想必对这银子心里已有了计较。”
“妳想要什么?”小老头儿咬牙切齿地问。
“劳烦您转告圣上,民女有事相求。”
小老头儿面色不善甩袖而去,在一旁的小狱卒则是一动也不动,等人走远后,他才一脸胆心地冲了进来。
“没事没事,你没打到他的伤口,只有红痕而已。”方颜安抚着红了眼睛的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