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姑娘拈拈手上的石头,觉得不甚满意,东寻西找又捡了块更具份量的石头,这才婀娜多姿地走回自己的小屋前,举起纤纤细手,用着和外观不成正比的力道,把刚捡来的石头往树上砸去。
正在树上纠结自己为何如此惧怕鬼神的刺客(和知县大人相较之下)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被砸了下来。
接收到哀怨的眼神,颜姑娘拍拍手上的灰尘,漫不经心地说:“工作都做好了?”
是的,颜姑娘不仅是刺客的编辑大人,更是他的人力派遣公司,奉天知县刺杀一事,就是由颜姑娘手上接下的。
红着眼像是刚哭过、实际上是被吓到晚上无法入眠的刺客耷着耳朵说:“毫无进展。”
“要做不做说一声,别让人悬在那里不知道该不该换人。”
“换人?”刺客吃惊地抬头:“所以真要他死?”
“都上门来找杀手了,有留活口的可能吗?”颜姑娘双手一摊:“对于你的力不从心,我是帮你拦下了,但再不给个回应,我这边也不好交代。”
刺客沉默了。
“说吧,杀,还是不杀?”
“他……看起来不像是坏人。”
“所以是不杀吗?”
“可我总觉得无法摸透此人,感觉有所隐瞒,但又不知是何事。”
“所以杀?”
“但他对我颇为照顾。”刺客无意间帮自己挖了个坑。
“照顾?”颜姑娘拔高了声音。
“是啊,妳没瞧见我这一个月下来胖了一圈,日子过得太滋润总是不好的。”刺客带着些许埋怨,低头左右看着自己的身形,无形中又把坑挖得更深。
“这事就先放一旁。”
“?”
“我先了结你!”
跪在房里的刺客微微动了一下早已麻痺的双脚,双眼无神地听着颜姑娘数落,什么又不是三岁小孩居然被吃的给拐走,刺杀刺到饭桌上之类的,什么平常又没少杀人,偶尔撞鬼一次居然吓得屁滚尿流之类的,整整二个时辰,刺客觉得自己像是死了又活过来,又死了还继续被鞭尸。
终于,精神攻势出现了暂歇的迹像,颜姑娘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润润喉,略为困扰地说:“这样念你我还真是吃亏,嗓子都快哑了,你也不见得听进去,晚上恩客们怪罪下来我还真是哑巴吃黄莲。”
刺客抖了一下,涣散的意识聚集起来,震惊地说:“晚上!?妳……妳不是不卖身?”
颜姑娘抿嘴一笑:“我有说过我卖身了吗,你想到哪去了?看来饱暖思淫欲这句话倒是颇有道理,既然都胖了,那这几天就别吃了。”
就这样,刺客被迫节食三天,并且在三天后要交出答覆。
他在自家院子里踱来踱去,想破头了还是无法下定主意,最后,刺客决定回奉天府寻找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大半夜站在府邸门口来回踱步,这场景好像一个多月前也上演过,同样的地方、同样的场景、同样没人理会刺客。
啊啊啊──资料太少了,根本无从判断起!
刺客烦燥地抓抓头,颜姑娘不肯透露半点雇主的消息,奉天知县平日行为也看不出什么端倪,天知道他怎么会招来杀身之祸,看来只能找目标问个清楚了。
熟门熟路地翻上围墙,悄声摸入内院,刺客一脸严肃地环胸站在知县大人床边。
被这么『热切』的眼神关爱,任谁都会自睡梦中醒来;一脸睡眼惺忪的知县大人认命地披上外衣,点亮烛火,还倒了杯茶给刺客:“半夜来访,有急事吗?”
刺客坐在桌边,没有看推过来的热茶半眼,只是严肃地看着知县大人,劈头问道:“你知道有谁想要杀你吗?”
听到这没头没脑的问题,奉天知县露出一副微妙的表情:“怎会突然说这个?”
“什么都别问,回答我就是。”
面对如此坚决严肃的刺客,知县大人只好无奈地摊手说道:“不就你吗?”
这回答倒是让刺客僵在原地,也不知是哪儿露馅居然让目标发现自己的意图,他一直以为知县大人只是把他当做来路不明的宵小而已。
他愣了好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拍桌义正严词道:“虽然身为一个敬业的刺客,接了单必做,但我还没决定要杀你,我只是在观察!”
“是是。”知县大人敷衍地回答,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似的,他笑得春风得意:“那观察结果呢?”
刺客觉得那笑容实在是太碍眼,他默默地摸出身上的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