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学校的冰点还是这么好吃。”简洵将纸碗里的芒果冰一口吞掉,心满意足的眯上了眼睛,发出享受的呼声。
“这一周只能吃一次。”厉秣坐在她对面,宽大的遮阳伞将他的面庞掩于阴影,他们的身后是高大的实验楼,尽管所有学生都快要离校的期末尽头,还是有不少人进进出出。
“也不知道我的实验进行到什么时候了,”简洵咬着塑料小勺子,状似无意的瞥了一眼楼上的某处,“喏,也不知道新来的研究员有没有偷懒,要不要去看看。”
“你好不容易休息一天。”厉秣伸出手来将她被风吹乱的鬓角捋直,“我强硬要求,今天不许去实验室,解剖室也不行。”
果然如此,简洵耸耸肩,难得乖顺的同意了厉秣的“强硬要求”。
“那图书馆呢,我们就是在那里认识的,图书馆也不行?”她抬起手来用大拇指指了指斜后方的建筑物,“好歹,算是重温下我们的相识过程。嗯,高中那次不算不算。”
“简洵,”每次厉秣这么叫她名字的时候都会微微皱着眉头,显得忧心忡忡的,“我们…可以不过去么,虽然图书馆里的事情已经不会再发生,但是……对我们来说,那里终究不是什么好地方。”
“也是,”简洵深深叹了口气,“他们……哎,可是我还是想要去看看,算算日子也就是在这几天了,不上香,不祈祷,就只是在图书馆里转一圈也好吧,之前我们不是也去过,还能出什么事呢?”
厉秣不语。
“厉哥,”简洵看着他的样子倒不像是全然抗拒,心里倒是放了两分,“PTSD的测试我们都通过了,不会有什么影响的。”
“你真的要去?”厉秣一瞬不瞬,看着简洵,目光中好似藏着一些哀愁和哀求。她转开眼,拒绝接收。
“对,”简洵将手里的纸碗团成一团,准确的投进罩着黑色垃圾袋的大筐,“我真的要去。”
这个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厉秣和简洵手牵着手走的慢慢腾腾,偶尔看到几个认识的学生厉秣便会十分冷淡的点点头,反而是简洵会满面笑容的招招手,而这一切都没能拖延他们去往图书馆的脚步。
可以想见的,经过那一次图书馆已经被改造的面目全非了,简洵看着眼前像是被贴了一块大膏药的建筑,硬生生忍住了把修复设计师拖出来枪毙五分钟的欲#望,拉着厉秣义无反顾的走进去。
夏日的夜来的总是很晚,图书馆里并没有多少人,简洵看到一个女生正站在一个角落嘻嘻笑着发着短信,有听音乐的,有在一楼网络教室看电影的,和他们当年进入这里的情景简直一模一样,这种即视感晃得简洵一阵眼晕。
“不舒服?”厉秣第一时间注意到她的状况,有些担忧的将额头贴上她的,“你忙了这么一阵子一放松下来我怕你发烧,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
简洵摇摇头,径直上了楼,厉秣没法,只得跟在她身后长腿一跨就跟在了她的侧后方,像是随时担心她要后仰摔下来一般,手虚虚的托着。
简洵蹭蹭蹭上的是三楼,进入学习区左右一看,布局变得有点儿大,她左右看了看,找准一个位置直直走过去。
“你是要找什么东西么?”厉秣看着简洵来书架中来回穿梭的背影,开口询问。
“嗯,我想找一本德文字典,查一个单词。”简洵弯着腰在下排的书架逡巡着,突地直起身来,透过书架上本籍的缝隙看向厉秣的眼睛,“你知道在哪么?”
厉秣捏捏自己的眼角,“语言的工具书,我记得都是放在书架的最开头,唔,在那边。”说着,他走过去将一本看起来很旧的德文字典递给简洵,她翻开之后迅速找到S打头的部分,一页一页寻找着什么。
“我曾经跟着一个亲戚学说过几句德语,”厉秣抿抿嘴,“如果不是特别难的,我能帮你找点信息。”
“我想找一个单词,”简洵抬起眼眸,“我只知道读音,并不知道拼写,应该是德语。”
毕竟,安德烈死亡时说的应该是他最亲爱的母语。
“Schwester,Schwester。”简洵在嘴里把这个已经烂熟于心的词嚼了好几遍,才倾吐出来,“Schwester是什么意思。”
厉秣沉默了一会儿,“意思是…是。”
“是什么。”
“是…姐姐。”
随着厉秣的话音落下,一同落下的还有简洵手中的字典,她咬着嘴唇,佂楞的看着厉秣,厉秣绕过书架,把住她的肩膀。
“没事,我没事。”简洵蓦然笑开,“只是觉得没白做一些事,也知道了必须要做一些事。”
“什么。”厉秣的脸上的笑容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恢复了不苟言笑的神色。
“一些事而已。”简洵走出学习区,继续上楼。
“你要去哪儿。”厉秣跟在她身后,犹豫了犹豫只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嗯,怎么说呢。”简洵一面走着没有回头,一边跟厉秣聊着,图书馆的上面几层大概是因为学生都考完试了的缘故,清净的很,一点儿人气都没有,就像是…几年前的图书馆,他们在那里挣扎求生。“去找一样我们曾经都很熟悉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