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偶遇,不喝一杯,我同琼兰的喜酒么。”问话,却是肯定句。
桓正修雅没有答话,袖一摆,院子里的石桌上多了杏花酿。
倦收天心里一惊,这下反而没遮掩住,握着拂尘的手紧了紧。
当初琼兰与桓正修雅结伴退隐时,他收到过桓正修雅的信,内中解释了他与琼兰的种种误会,可关系却终究修复不来了。
毕竟误会背后,并没有令人幡然悔悟的感动,有的是遗憾与痛楚。
此回遇见桓正修雅已经是极意外了,没想到两人是这种密切关系。
喜酒二字,着实惊人。
“与你形影相随的原无乡,为何没有同你一起。”
桓正修雅替两人满了一杯,如同话家常一般。倦收天不太适应对方如今的态度与风格,没有去碰那酒,彼此说不够熟稔,但他们确实又是旧相识,有交情。
更何况他与琼兰...喜酒...
“他有些晕船,十分不适,所以我借此机会,下来买些东西。那...琼兰道长他还好吗?而且,前来也只为也多谢你,那封信里给我的解释。”
到最后,倦收天在琼兰的称呼上犹豫了一瞬。而且他们应该是住在此处吧,处处是两人生活痕迹。一想到可能会碰上缕缕针锋的琼兰,甚至两人一度上升到生死相对,他又生出些不自在。
“我也在等他回来。”还是说不出,也不想认同人逝去的事情。
倦收天脑子里终于转过喜酒二字的所有意义,迟疑问道:“先生和他...结亲了?”
结亲说出口来,倦收天不知为何心直蹦跳。
“没有,可是在一起很久了,你们都不知道罢了。”
桓正修雅又给自己满了一杯,像是自言自语,他想要告诉对方,毕竟倦收天是和琼兰有关系的。
琼兰的确不够在意这个徒弟,但是桓正修雅比谁都清楚,能让琼兰这样的性格,愿意生出些回护之意,也是很难得的了。
所以,他现在看倦收天也多了一二分的亲近。
倦收天看着对方,难怪两人愿意结伴退隐一起过完余生,一时觉得桓正修雅气息里隐隐约约的有抹说不出的冷意,让人熟悉。
恍了会神,才想到了这份冷意的熟悉,源于琼兰。
那人一贯是面冷,心也冷。
倦收天伸手举杯浅饮了一口,他没什么酒量,又有正事待办,此举只是为了表示他的祝福。
这杯迟来的祝福酒终被喝下。
桓正修雅看到这举动,轻笑了下,转瞬即逝。
“原来,你的酒量也不好。”
桓正修雅没有向倦收天解释这个也字,又和对方多聊了几句近况。久别之后,好似就成了旧友。
话里行间,却对江湖事完全不感兴趣。两人聊得最多的,竟然是琼兰。
倦收天终究急事在身,不能耽搁行船,能有些许叙旧时间已是不易。他走时,只不过在岸下呆了不到二刻的时间,太阳却完全落下去了,可琼兰还没回来,终究是缘悭一面。
桓正修雅问及倦收天想买什么之后,从家里取了些,送给对方,菜贩可能已经没有了。
后来,倦收天离开时,是提了篮胡萝卜走的。
忍不住回头,他正好看见桓正修雅站在空荡荡的鸟笼边,满背白发被风吹得轻晃。像是要逗鸟,又像是被四周的矮墙困在了那方狭小的院里。
归隐此处,有爱侣相伴也是很好的。
不知怎的,倦收天想起船上的原无乡,暗叹江湖路险,这一别,不知何时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