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远路应悲春晼晚，残霄犹得梦依稀

琼兰怕生出什么变故，论剑海对他而言，还是危险，选了回营地复活。

这个营地到底在何处，琼兰也不知道，用想饮杏花酿的缘由支开了桓正修雅，便做出了最后选择。

但是先前与系统抗争的天地之力没有偃息旗鼓，竟然在琼兰做出选择后，卷土重来，试图做最后的反扑。

两种力量的冲突，最痛苦的是作为载体的琼兰。压迫得琼兰全身似乎碾碎了一般，先前的伤口撕裂，似乎想要榨出更多血液一般。

最大的伤口在心口。

从心脏深处挤压出的精血粘稠，滴在地上，混在满地其他斑斑血迹中还是有些不一样的，颜色由为艳丽。

琼兰尽力护住自己的神智，却仍旧处于一种风暴般得混乱中，连魂魄都要被扯碎的痛感。

等到系统将琼兰化为星屑消散在杏花天影时，地面上的心头血仿佛受了感染一般，这股泄露出来的几分魂气，给它带来了不寻常的变化。

在一片风雪笼罩的高峰中，突然多了一丝血腥味。长久无人，死寂至极的遥玉峰松树下多了个人影。

琼兰再睁眼时，就发觉自己回到了纯阳宫。

这时，他才刚刚拜别师父，正想要下山闯荡。

纯阳弟子从石阶这头走到太极广场那头，将白雪踏得稀薄，他是很喜欢这些雪的，但是他要很久都看不到了。

听说枫华谷落叶铺天满地，红枫倚靠晚霞，那是最美的秋天，红叶漫盖视野，疏箫中带着浓艳。

还有从来不下雪的万花谷，那里有一片晴昼海，蓝紫色的奇花异草簇满坡地，锦绣若海。万花谷钟灵毓秀，万花谷的弟子也是集风雅于一身。

他都想去看看。

琼兰没有闯出其它师兄弟的名声，得了个血腥的称呼，凶煞。只是杀了小渔村的一窝匪类，就此恶名远扬。逃出去的一名女匪指责他屠杀无辜村民，死无对证，竟然没有人帮他说一句话。

那女匪当着众人的面嘤嘤哭泣，琼兰寒着一张脸，不知多吓人，抬剑就杀了这个余孽，不屑其它人口舌。

那刻他便认清了，世上还是蠢人多的。

年少的他，带着一股傲气，但最根本的是，他向来做事随心意，更让人觉得难以捉摸。

也不是没有武林中人自以为是的讨伐他，琼兰向来无视，真正有人要杀他，也要看本事了，可惜最后活下来的都是琼兰。

恶名一发不可收拾，没有人相信他，他也不会拼命解释。

琼兰在枫华谷看景时，听说有尸人作乱，还有劫匪打劫商队，他坐在茶摊上喝茶，没有做声，但是打算去看看，却没注意有个老头子看了他许久。

老头子正是肖药儿，肖药儿将他引荐给了恶人谷谷主王遗风。

人人都说，世上有黑白，世上有善恶，世人单纯的以为黑就是恶，白就是善，可哪有这么单纯的世界。

王遗风的话落在了心里，是啊，这世界难道就一定是非黑即白的吗。

“其实你认真想想就知，江湖上盛传的作恶之人的恶事，又有几人真正见过，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

“倒是些所谓名门正派，犯下的鸡鸣狗盗之事，多不胜举。”

“最近这枫华谷来人颇多，多半是为了当年枫华谷大战之事，当年唐门和丐帮都互指出了内奸，当中的隐情若真揭开，少不了哗然大波。”

王遗风摸了摸胡子哈哈大笑，继续说着：“你要相信，善恶本为一体，无需强行划开。一切均在你一念之间。”

恶人又如何，他早就担子恶人的名声。琼兰便入了恶人谷。

这并没有引起更多喧哗，恶人谷向来是容纳犯事恶人，近年来在雪魔王遗风的领导下才更加强大，大家只当他是为自己寻了个庇护罢了，但他是真的被王遗风打动了。

何为黑，何为白，这世道本就是乱的。

那之后，追杀他的人，就多了一拨浩气盟的人，谁也不认识，就那么为了所谓的正义杀了一场又一场。

琼兰在恶人谷也是很孤单的。

他喜欢自己行动，而且他的锋锐总能伤了别人，让人不顺，所以还是没有人同琼兰一起。

有一次，琼兰在龙门荒漠时，受了重伤，在龙门客栈后面的月牙泉边洗剑上血时，抬眼看到对面站了一名万花谷弟子。

取出帕子擦干剑上水滴，心想是不是又要厮杀时，却见对面青年给了自己一个安抚的微笑。

后来这个人这个人治好了他的伤，再后来这个人就这么跟着他走过了大唐的许多地方。

一开始琼兰并没有强烈的感觉，但却觉得身边多了一个人很好，特别是给予彼此的信任之后。明秋是没有入恶人谷，也没有进浩气盟，琼兰因此更加信任他了，他越来越想要保护对方。

他们甚至一起迎来了天宝十四年，那年武林动荡，大唐更是战乱四起。他们一起上了战场，共同在长安对抗狼牙军。

战场不似武林中人争斗，两兵交接只有无止无休的人命损耗，一人之力如置于海洋，再大也是一滴水。琼兰作为一个常年没有朋友的人，也有了几个有交情的人。

从战场上活下来的两人，去了万花谷，明秋说是要带他领略万花谷的风光。

万花谷的确很美，琼兰突然觉得就这么和明秋过一辈子也很好。他想起了远在华山之巅的纯阳宫，那里与这里全然相反，万花谷四季如春，而纯阳宫终年积雪不化，他很久没有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