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清辉洒进琼兰眼底,熄灭了一瞬高涨的怨恨。
重蹈覆辙,是琼兰心底最深最暗的恐惧,从未说出口的恐惧。
修雅,你不要将我拉起,又将我推进深渊。
步渊渟令他代为打理剑理司,明日起可能就不可能如此轻闲了。说是如此,大概还有一些别的事情,有了这个身份,便能光明正大的令使他去办。
琼兰将此事告知对方,桓正修雅却因论倾城之死,而想起交战时的情形。
黑后出手带着泄恨情绪,言语中,针对的是琼兰。
桓正修雅一直明白两者仇恨渊源,所以没有特意拿出来相问,而是沉在了心底。
接下来,两人在花林中散了会步,闲聊了些白日里别的事情。
第二日,琼兰早起去了剑理司,整理了一些论倾城生前笔墨,和未完事务,安排下去,就去见了天地虻。
琼兰定定的站在黑暗的永生壁窟,光洁精致的面容在天地虻丑陋的虫身对应下,叫步渊渟产生了窟内生辉的错觉。
天地虻表明今日将去荒天密洞一会阎王,步渊渟也会同去,因此提出要琼兰留守永生壁窟。
琼兰自然没有异议。
黑月是天地虻与阎王合作的基础,可现在天地虻已经脱困于永生壁,所以双方是否合作又难定论了。
他暗自心想,天地虻是来者不善。
倒没有什么讽意,大概是因为类似情形比比皆是。
而他,只有一副冷眼罢了。
同时在另一处,素还真在回翠环山路上遇见了山龙隐秀,恰巧也相约在今夜里一同进攻永生壁。
天地虻将永生壁布置了一番,就前往阎王所在的荒天秘洞。因此,等到深夜,素还真与山龙隐秀闯入永生壁窟时,竟无人拦住,洞窟中空空如也,连一只小虫都没有。谧空旷异常,如同一张待猎物进入的兽口。
素还真与山龙隐秀越往前行进,心中疑云越深,提防也越深。琼兰隐藏在暗处,察觉到了有人闯入,但是洞中本就暗布了致命危机,便没有动作。
同样敛息的黑心廖推了推琼兰,暗示对方快出手。
这人算是天地虻的军师,没有在论剑海出现过,天地虻便把这人留在他身边出主意,方便情况有变,以随机应变。
琼兰拔剑看了歪着脖子的黑心廖一眼。冷漠的神情,硬是止了对方手上的动作。但对方眼神还是弱弱地催促琼兰动手。
此时,素还真与山龙隐秀在蜿蜒曲折的窟内行走,小心翼翼步步深入。素还真突然道:“此地气氛已经大不同前,烟雾障眼,必藏诡诈。”
洞中烟瘴浓密,内中本就昏暗,更叫人察不清方向,雾气中荧光若隐若现密布的毒菌丝,更是危险。
素还真上次来过此地,情形天差地别,心中已经有了计较。山龙隐秀全然不惧,运了暗劲绕拳:低声喝道:“让我一试。”
一击向下,猛烈拳劲没入地底,激起了一层层烟浪,暗藏的毒丝也暴露出来,猝不及防的袭向两人。好在素还真在旁心有提防,拂尘一卷,抵挡了毒菌丝的攻击,却见烟尘中有一人出现。
湛蓝寒光在尘浪中破空而来,剑意刺骨,势要留人饮血。
素还真来不及细思,确定天地虻此时不可能在永生壁,猜测此地还有其它陷阱,一招打散剑气,便急急离开。
带着山龙隐秀迅速撤退时,他还是看清对方那令人深刻的面貌了的。
竟是琼兰。
素还真一瞬便联想起那天暗窟中意外瞥见的一隅黑白身影,原来如此。黑心廖也看清探入永生壁窟的二人:“山龙隐秀,是天疆之人。”这是认定素还真与天疆有所联合了。
而素还真那方,自然也是这么看待琼兰的。
琼兰不关心这些,表情都没有,也没有理睬他,感到剑卫有事相寻,便只身回了论剑海。
数刻后,琼兰又骑着白鹿出了论剑海,剑卫呈上的是千玉屑给他的信。信中表明,森狱有事要请动灵虚,正是为了伽罗殿中的那柄牧天九歌,为了他下在阎王原本封印外的那层纯阳封印。
因为神行千里不是时时可用,要调息大半个月才能使用一次,所以琼兰为了尽快了结,他便驭着白鹿赶路。
一路奔行,谁知在路上竟然遇见怒气勃发的原无乡。一言未出,两人便招掌相对,琼兰化去攻势后,原无乡的情绪才些许稳定下来。
原无乡方才从倦收天口中得知葛仙川并未身亡的消息,又想起当年南北争端,受体内银镖玄解怨恨所致,情绪失控,打了倦收天一掌。
心中只觉,当年夹在倦收天与南宗中间尽力周全的他,仿佛成了笑话。
与倦收天不欢而散后,恨意遮眼的原无乡正要寻上北宗的秋水长天,却遇见了琼兰。
这人声名狼藉,却也是北宗的。
哈,可笑,一副仙风不染世尘的模样,行事却比谁都狠辣。
北宗这样藏污纳垢的地方,还有北芳秀那样英雄的名头,留之何用,解散才是。
原无乡念头难以控制,面上再无宁和。
琼兰本不欲多言,却从原无乡口中听闻南北两宗的事情,重点是葛仙川未死。
他当年听闻事情来龙去脉时,便觉得其中阴谋颇深。若是葛仙川未死,某些不通之处,倒是想通了一些。
白鹿在尘土里轻踏,脚步稳健,琼兰抚了抚白鹿修长的曲颈,然后翻身下来。
虽然北宗并不欢迎他,但他还是要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