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衣裹紧身上的棉衣,尽量避开那片危机重重的竹林,走到山洞周围把衣服埋掉,一堵高墙隐藏在几株枝叶茂盛的毛竹后面,亮起微黄的灯光。
四周悄然无声,人的说话声能够听得很清楚。一阵敲门声从墙那边传过来,很快有人开口说话:“进来。”谢无衣觉得那个声音有些耳熟,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先生,有人闯入竹林,触发了机关。”
“快去看看,如果是野猪之类的就放了吧。”
……你才是野猪!
谢无衣偷偷爬上围墙,趴在墙头,正好看到一个男人从屋子里走出来,她缩了缩脖子,藏在茂密的树枝后头不让人发现。
青九凤从书房里走出来,立在台阶上叫住男人:“李护院,等下我要去温泉那边,竹林你就不用过去了,先回去吧。”
“可是万一有人……”
“书院放假,学生早已回去,想必没什么人来,若是来找我的,自会找到这里来,所以不必担心会出什么事。”
“是。”
待李护院离开后,青九凤转身朝向围墙这边,抬头看向树枝茂密斜影丛丛的高墙头,高深莫测笑一笑,淡淡道:“出来吧。”
难道被发现了?谢无衣心头猛跳。
“出来吧。”青九凤重复道。
谢无衣心里有些吃不准,趴在墙头一动不敢动,紧紧盯着地面上微微含笑的青九凤,她看他,他看她,也许不在看她。
她甚至能在风影树动间听见自己逐渐急促的呼吸。
若是三个月前,她绝对不会相信自己会在寒冷的冬夜里趴在人家墙头喝西北风,如果一觉醒来是个梦就好了,对,是个梦,她还在温暖的空调房里睡大觉。
睁开眼,这他母亲的哪里是梦了!竹林还是竹林,墙还是墙,身上的破烂衣服依旧让自己嫌弃到死,底下风姿翩翩的古怪大叔笑容还是那么瘆人!
什么叫适者生存?她三个月里可算是在古代社会真真切切地体验了一把,扮乞丐、做扒手、街边行骗、瞎子算命,就差没去妓院卖身,无所不用其极,才没让自己饿死。怎么别人穿越那么好命又是公主又是皇后,他母亲的她就得挨饿受冻?
此一时,彼一时。既来之,则安之。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她没有朋友,如果冰雕算进去的话就是一个,可这个朋友来历不明身份神秘,哪天不见了也是情理之中。如今唯一能靠得住的只有自己。
目前最大的问题就是——钱。人在江湖走,没钱寸步难行!
“喵~~~”
“老青,你还是那么警觉,一点都不好玩,”钱棠傲从阴影中嬉皮笑脸走出来,听到墙头一声猫叫,奇怪道,“我记得你最讨厌猫了,十米之外决不能出现猫的踪迹,附近怎么有猫叫?”
遭了!多此一举了!
青九凤笑道:“也许是哪里跑来发qing的野猫吧。”
……你才是发情的野猫!她心里唾骂道,看来青九凤对野生动物很执着啊。
钱棠傲一脸不相信:“猫也会在冬天发情?”
青九凤正要说话,上官傅桓从外面跑进来,正要向他汇报情况,就看到了刚才越过他硬闯进来的钱棠傲,“先生,钱棠傲他……你在这里!”
钱棠傲靠在柱子上,掏了掏耳朵,玩世不恭的笑容里潜伏一层不友善的戒备神色,“老青,你新养的这只大猫一见生人就乱叫,我真怕他会冲上来咬我一口呢!”
“你!”上官傅桓气结。
“好了,上官,你去把墙头那只野猫抓走,”青九凤眼见两人就要吵起来,出言阻止道,“棠傲,这么晚了你也该回去了,明日刺史府的晚宴不要迟到。”
“说起这事来,那个中第一的谢无衣到现在还没有出现,刺史大人看着案上的文书天天发愁呢,要是那人再不出现,白寒川就要如愿以偿了。”
钱棠傲皮笑肉不笑地盯着青九凤的反应,好像要瞧出点什么来。令他失望的是,青九凤只是淡淡地说了句:“是吗?”
钱棠傲不甘心道:“老青,你可别装傻啊!”
青九凤好笑道:“我装什么傻?”
“谢无衣难道不是你藏起来的?”
不明情况的上官傅桓越听越糊涂,“青先生,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一点都听不懂。谢无衣到底是谁啊?”
“大猫,你别打岔,一边去,”钱棠傲把碍事的上官傅桓赶到一边角落里,继续询问青九凤,“白寒川是你的最得意门生,论才智,无人能出其右,虽然本公子比他厉害那么一点点,可本公子的心思不在这儿,只是随便玩玩而已。当初科举皇榜一出,界州头魁非第一公子白公子莫属。可无端端冒出来一个无名小子,抢了他第一名的风头,这难道不叫天下人惊奇吗?”
“确实奇怪。”角落里的大猫抬起头看青九凤,眼中充满疑惑。
“棠傲啊,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莫要妄自揣测,我知道你和歌川心中皆有不服,我对那人也好奇地很啊,”青九凤叹了一口气,推门走进书房,“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应付接下来的进京殿试,皇上下诏举行此番科举的用意何在吧?”
书房门轻轻合上,纸窗晕染开一层昏黄,青九凤最后那句意味深沉的话还留在寒夜的空气里缓缓回荡。
上官傅桓挠挠脑袋问身旁的人,“皇上难道不是为朝廷选用人才吗?”
钱棠傲白了他一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难怪你会落榜!就你这木鱼脑袋,还想当官,早点死了这条心吧!”说着挥袖而去。
受到一番对方刻薄的奚落嘲弄,上官傅桓气得在后面举剑大叫:“钱棠傲!你什么意思啊你!虽然我文不如你,可武我一定比你强!有胆子咱俩比比!”
“喵~~~”
“省省吧!先把猫抓住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