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七,我那枣儿呢?”
“五小姐,您可别再往嘴里送东西了。”被换做夏七的丫鬟,撩了裙子,半跪着帮跟前的小女孩擦了擦嘴道,“照您这个吃法,大夫人可要愁了。”
“愁什么?我打小时,你们个个可都说我长得粉嘟嘟的,可爱极了。难不成现在还不是了?”小女孩撅着小嘴奶声奶气道。
瞧着她那一脸闹别扭的模样,夏七顿时被弄得哭笑不得。
“是是是,我们家五小姐最可爱了。”
这时,门口进来一妇人,手里正端着那盘小女孩心心念念的大枣。
“枣!”小女孩清亮地呼唤了一声。
可哪知,她刚一伸出小手,却扑了个空。
“文嬷嬷……”小女孩的眉头顿时皱成一个川。
文嬷嬷从盘里挑了最大的一个递到她前面道:“小姐如今是长得可人,但毕竟是大姑娘了,这吃食上也的确不能随便惯着了。”
“什么大姑娘的,我还小呢。”小女孩柳眉儿一挑,从文嬷嬷手里接过大枣道。
“如今五小姐您可是从老夫人房里搬出来独了院子的,可不是长大了。”夏七拿着发梳,给正吃着枣子主子梳了个双平髻。
“待会儿,还要把五小姐送去大夫人房里请安,还是打扮得精巧些得好。”文嬷嬷有心嘱咐道。
此时,夏七正准备把手里的银钗插上去,听了这话,便反手换了一件嵌着石榴珠的金簪。
“别那么麻烦了。”女孩如若平常般地止了她的举动道,“反正母亲从未曾仔细打量过我,那金簪压得我头疼。”
她这一通话,顿时堵得两个下人不知该如何宽慰。
女孩姓墨,名白浅,是西候府家大房的嫡女。这样的身份,在都城虽比不上皇亲国戚,但横竖都不会低了。可就是这样一位地位不轻的人,在西候府家,却几乎没什么存在感。
“二少爷毕竟怀得不容易。”憋了半天,文嬷嬷只能如此叹气道。
“我知道。”白浅淡淡地回应道,那模样乖巧地不似平常。
西候府的老侯爷从仕时,侍奉过两代帝皇,因此最后告老得到圣上垂爱,赐了爵位。如今老候爷得了癫症,只能用老参一直吊着,因此府中大小事宜都以老夫人为重。
老夫人膝下有三子,两个嫡出的都早已入仕为官,长子官拜二品,近年来很是入得圣上法眼。次子虽只有四品,却是在有实权的户部,这么看也算得上不错。
只有那个庶出的三子,早些年病逝了,留了一对孤儿寡母在侯府。老夫人怕人闲话,便一直让那对母女住在南山的别院,如今那家女儿也有十二了,到了说亲的年纪,才在今年派人给接了回来。
“都安排妥当了?”堂上的老妇人眯着眼问着。
“西院那边已经收拾妥当了,几个粗使的丫鬟也已经入了那边的册子。”管事的齐嬷嬷恭敬地回复道。
“照她们的车马,也就该是这两天了,到时候你把府上的规矩给她们说一说。”
齐嬷嬷应了一声“是”后,便有些试探性地问道:“那月钱方面?”
“照二房姨娘的例子。”老夫人随口答道。
听老夫人如此吩咐,齐嬷嬷对那新来的主子在西候府的地位立马有了决断:这合该也是个不讨喜的。
“也不知道这三夫人是个什么性子。”待齐嬷嬷走后,老夫人身边的晋嬷嬷把汤药端到桌前,徐徐说道。
这些天天气转凉,老夫人也不经意感染了些风寒,于是正开了药方调理着。
“咳咳,以前是个没主见的。”老夫人清呷了一口汤药道,“现在么,她一个寡妇还能翻出什么花样不成。”
“不过那二小姐毕竟是您的亲孙女,老夫人也是许久没见了,该是想念得紧了吧。”正给老夫人捶腿的丫鬟湘儿突然出声道。
这一声原本是个马屁,却没想到老夫人立马勒了她的手,坐起了身子。
“不过是个女儿罢了,有什么可想的。”老夫人不悦地皱了皱眉,声音也不禁拔高了几分。
晋嬷嬷狠狠瞪了一眼这不识趣的丫鬟后,一边拿了软垫给老夫人靠上,一边换了话题道:“听说那孙姨娘又怀上了,瞧她反应跟上回差不多,兴许又是个男娃,二夫人这几日可是对她紧张得很。”
“就算是男娃又有何用,又不是从她粱氏肚子里爬出来的。”
嫡庶有别,老夫人嘴里虽然这么数落着,但晋嬷嬷还是可以看出老夫人对这孩子是有期待的。
要知道在侯府的这些年里,唯有一件事让老夫人忧心:这西侯府的子嗣实在少得可怜。
除了三房早亡情有可原之外,这长房也只有墨白浅的弟弟墨辰一个嫡子,更别说那只有一个庶子的二房了。
也不知是否是吃了药的缘故,老夫人没多久便有些困乏,于是晋嬷嬷在伺候老夫人睡下后,便唤人替了湘儿的位子,带她出了房门。
“要不是粱妈妈托人带的关系,你这种没眼色的丫鬟我是不敢再叫进老夫人房里了。”才出了房门没几步,晋嬷嬷便一脸厌色道地数落道。
“好嬷嬷,湘儿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求你教教我吧。”湘儿哭丧着脸,满目期许地望着晋嬷嬷。
“就算你这丫头是新来的,难不成连瞧人颜色也不会,真不知道梁妈妈是怎么教你的。”晋嬷嬷虽然气急,但顾念老友的脸面,又不得不吩咐道,“老夫人身边你一时半会儿是去不了了,至于其他地方……”
晋嬷嬷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道:“听粱妈妈说,你虽是小小年纪,但吃食做得不错,就先去老夫人的小厨房呆着吧。若能在这上面得了老夫人的眼,我才好把你再调回到她老人家跟前。不过不管你以后在西候府哪里当了差事,都要记住一句:不该问的话都给我烂进肚子里!”
“是是是。”湘儿赶紧点头答应道。
湘儿,这西候府的老夫人心密多疑,你若想得到她的心,怕是要费几番周折才行。
想起临行前粱妈妈的话语,湘儿眼中的精光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