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灼野老老实实跟着薄昀在老宅这边住了几天。
三天后,就到了薄昀奶奶的生日。
这一天,薄昀奶奶的弟弟与妹妹也特地过来了。
他们一个叫薄春淮,一个叫薄月淮。
两人如今都是八十岁往上的老人了,一位是一直兢兢业业工作在一线的科研工作者,前几年才刚刚退下颐养天年。
一位投身商场,也创立了宝淮珠宝公司,成为了有名的珠宝女王。
他们与薄昀奶奶感情很好,虽然身体已经大不如前,却还要坚持过来,看一看自己的姐姐,也与薄昀爷爷聊几句。
薄春悦的墓地就在薄家老宅的后面,薄昀爷爷在这些事情上根本不讲究任何避讳,坚持要让奶奶留在他散步就能过去的地方。
在妻子生日的这天,他还准备了好几件漂亮的缂丝旗袍,明亮的竹青色,配一件柔软温暖的坎肩。
他笑着与薄月淮说:“你姐姐就喜欢鲜亮颜色的衣服,要是每一季不给她做新鲜样式,肯定是要生气的。”
薄月淮嘴唇微动,已经昏沉的眼睛湿润异常,像是想说什么,却又轻叹一声,点点头,也笑着附和道:“是啊,她就是这样的,从小爱靓,我记得小时候她有一条珍珠白的裙子,爸爸从国外带回来的,她穿起来又高挑又漂亮。”
姜灼野作为小辈,站在后面,看着也莫名有点难受。
他是第一次跟薄昀来这种场合,尤其是听薄昀讲了他爷爷奶奶之间的故事,看薄昀爷爷弯着腰,慢慢擦拭着分明分外干净的墓碑,轻声与薄昀奶奶报告家里的大小事。
他竟然也会有些不落忍。
他想,人间许多事就是这样不公平,互相憎恨的伴侣有时候反而白头。
恩爱夫妻却要面对生离死别。
姜灼野不禁往旁边的薄昀看了一眼。
但薄昀也许是太多次见过这个场景了,他定定地望着前方,冷白的脸在这微寒的天气里,瞧不出喜怒,只有一双漆黑的眼睛,好久才轻轻眨一下。
薄昀爷爷最后注视着墓碑照片上尚且年轻,微微笑着的女人。
他的妻子,薄春悦。
一晃六年了,他的妻子都没有再能握住他的手。
但是没关系,快了。
真的快了。
他的身体他自己知道,很快,他就会去见薄春悦,他与她,还能从头再来。
想到这儿,他沉郁许久的心情竟然松快许多。
他望着火舌将他准备给薄春悦的东西全都烧尽,带走。
他甚至微微笑起来。
仪式结束后,薄昀爷爷自然是请薄月淮和薄春淮留下用午餐。
姜灼野与薄昀自然也要作陪。
只是用过午饭,薄昀爷爷要与两个弟妹一起聊些家常,就主动放薄昀和姜灼野离开。
“我们聊的都是些老人的话题,上了年纪的人,唠叨的都是陈年旧事。你们年轻人就不用跟着听了。”
他坐在座位上,冲姜灼野跟薄昀挥挥手。
“你俩就出去散散步吧,去哪儿都行。”
姜灼野有点迟疑,不知道该不该听从,只能看向薄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