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为经觉得自己被这个目光一眼望穿,所以他偏开了目光。
顾为经一直都分外敏感。
无论主治大夫和他说了多少宽慰人的话,谈笑风生间告诉他那位门将先生曾经神勇的扑出了多少粒点球,告诉他,长久积极的治疗往往能够分外收获不错的结果,十年、二十年,乃至几十年都是可以维持眼压的。
他都依然听出了主治大夫的言下含义。
这种病,如今也没有一个能够称得上百分百完全完美的解决方案。
顾为经问大夫,要是控制的不好会怎么样。
大夫笑了笑。
“人的视觉神经是很脆弱的……受到压迫,也许……会失去视力。”
主治大夫的语气很温柔,可世界上有些事情从来都是不温柔的。
顾为经那时也偏过了头。
他想避过那一刻空气里尴尬的沉默,也想避过医生眼神里的某种关怀。
等他等了几秒钟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医生已经换上了开朗的神情。
“但我们不要控制的不好。”
主治大夫对他说。
顾为经等了几秒钟,这一次,等他再抬起头的时候,安娜还是在那里盯着他看。
一动不动。
如同冰做成的雕塑。
“你听说戴维斯么?荷兰队的门——”顾为经想要换一点乐观的话题。
伊莲娜摇摇头。
“不知道,我也不关心。”
她说道。
顾为经有住嘴了,他稍微有点不快,又偏过了头。
安娜站在桌边,打开了桌上她带过来的文件架。
文件架的最上方是一本《油画》杂志。
“我带来了最新出的一期特别版的《油画》杂志给你。”伊莲娜小姐瞥了一眼沙发上刚刚离开的曹轩所带来的那本。
“看来你已经有了。”
安娜把杂志直接放到一边。
“那我来是要完成一项答应你的承诺的。”
女人说道,她从文件夹里取出一个皱巴巴的信封。
“我答应过,等到一切结束我们回到了岸上,便把那天没给你的信交给你。”安娜说道。
顾为经点点头。
“谢谢,放在那里就好,等过几天我——”
“躺在那里,闭上眼睛,我读给你听。”安娜根本就不理睬顾为经,把他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女人拆开信封,露出里面的信纸。
处理重要的事情的时候,伊莲娜小姐小姐喜欢仪式感。
写艺术评论也很像是弹钢琴。
如今电子乐器发展演变得很高级。两万美元价位的雅马哈或者罗兰的电钢琴宣传里完全能够胜任大型钢琴演出的需求,旗舰级的钢琴全配重键盘,无限泛音,全仿真的立体建模音源。
电钢琴日常维护起来方便快捷,永远也不需要调音,实在要是真的对声音质量有吹毛求疵般的需求,也可以直接用那些花了极大成本采录的顶级软音源。
然而。
真到了大型演出的场合,音乐家们还会选择始用真钢琴。他们觉得真钢琴更有温度,声音更温暖,更有弹性。
发音板所传出的琴音会随着音乐厅的空气变化,随着四周的温度和湿度的变化而变化。
因此。
它就显得更有呼吸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