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发现不对的,果然还是身为近侍的鹤丸国永。
自从昨日的晚餐开始,沙夜的样子就一直很不对劲,连带着还有药研藤四郎,两个人的面色像是在暗暗较劲似的,一个比一个更难看。
就连本丸公认的小天使鲶尾藤四郎也察觉到了不对头,吃上两口饭就瞟瞟沙夜再瞧瞧药研。
因而这顿饭真是鹤丸来到本丸以来,气氛最诡异的一顿晚餐。
——于是乎,除了沙夜和药研以外,所有付丧神们自发地再度聚集在了一起。
再这么下去都快搞成定期例会了,歌仙兼定如是调侃,被萤丸以一种奇妙的眼神扫过之后,紫发青年尴尬地咳嗽了两声,一本正经地开口道:
“那么,对于主殿和药研君的反常,各位有什么看法?”
“怎么每次这种‘例会’都是歌仙你来主持?”鹤丸国永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
“这个嘛……”歌仙细想了想,而后抬首挺胸自豪地点头笑道,“还得多谢各位的厚爱,鄙人不才……”
“好了,别扯那些有的没的了。”萤丸不耐烦地打断了男人的话,斜眼看向满面不安的鲶尾,“鲶尾,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所有视线齐刷刷地扫射了过来。鲶尾虽说的确很天使,不过被这一双双疑惑的目光注视着,饶是他也会紧张,更何况这件事可能,真的和他自己有关系。
鲶尾思索再三,垂下头,终于还是期期艾艾地开了口。
“昨天傍晚的时候,空之助来过一次……”
然后,鲶尾将空之助让他传达的话,和那之后沙夜与药研的举动都原原本本地叙述了一遍。
太郎太刀若有所思地喃念出声:“通身金色的刀……”
歌仙兼定细细摩挲着自己的下颔:“我能想到的……只有那么一把刀,会是通身金色的。鹤丸殿下如何?”
“或许我们的想法是一致的。”鹤丸国永微微眯细了薄金色的眸子。
“你们俩究竟在绕什么圈子,不就是蜂须贺虎彻么。”萤丸叹了口气,“难不成,主和蜂须贺虎彻之间,以前曾发生过什么?”
是了。在他们的印象中,通体金色的刀只会有一把,那就是——蜂须贺虎彻。
鲶尾恍然大悟,复又茫然地眨了眨眼:“主和他能发生什么?”
“首先,可以排除儿女情长之类的事。”歌仙兼定毫不犹豫地断言,在鲶尾明显写满了问号的目光的注视下,头疼地叹了口气,“主殿那个表情不像是看见了相思之人,倒像是看见了……什么棘手的东西,显然很不擅长应对,或许……”
太郎静静地闭上了眸子:“……灾祸的预感。”
萤丸苦恼地皱着眉头:“我还盘算着和主一起玩呢,这个样子的话,我连接近都无法做到。”
环顾了一众刀剑男子神色各异的面庞,鹤丸国永挠了挠头:“这样猜下去也不是办法,我去找主问个清楚吧。本丸现在还没有新的力量波长的出现,那么,蜂须贺虎彻要么就是被她放置了,要么就是被她刀解了。”
“说起来,主殿还真是喜欢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歌仙似乎想起了什么,缩了缩脖子。
往事不堪回首啊……紫发的文士默默在心里慨叹不已。
***
他是在平日里比试的房间里找到沙夜的。
这个房间说小也不小,说大也不大,虽说本丸整体都是旧式风格的建筑物,不过就这比试的房间来说,较之从前的道场,可是小了很多。
不过,这样的房间对于一个身形细瘦的少女来说,已经足够空阔了。
鹤丸循着她的力量波长所弥留下来的蛛丝马迹,刻意隐了气息,立于门口,看束起马尾的少女满面严肃地做着挥动木刀的动作训练。沙夜也不出声,只是沉默地咬着牙。木刀在空气中猎猎作响。
男人其实有一刹那的恍惚。平日里如瀑的黑发被高束于脑后,随着她严谨的动作而不停摆动,甫一看去,真有几分剑道少女的风范。
不过……普通的剑道少女可没有她这样的眼神哪。
鹤丸默默在心里摇了摇头,终于出了声。
“主,难得见你做这样的初级训练啊。”
沙夜的动作有一瞬的迟疑,尔后头也不回地一边空抡,一边回道:“在就吱个声,存心吓人呢?”
“好吧,”鹤无奈地点点头,“吱。”
“……不许卖萌!”少女脚下一滑,差点把手中的木刀砸过去。
银发青年乐呵呵地瞧着被自己吓得有些郁结的沙夜,索性倚在门边,淡淡地指摘道:“主,心神这么容易被打乱,您这样可无法进行空抡训练啊。”
“能不能进行,不是你说了算的,鹤丸。”
她微一蹙眉:“……你究竟来干什么的?有话就直说。”
“这话或许应该我问您才对,主。”青年的笑意像是浸入了深海,幽幽然而不可捉摸,“您从昨晚开始,究竟想干什么?”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嗳,聪慧如您,怎会不明白呢?”鹤丸国永不紧不慢地说道,“我们可不是瞎子,您和药研的反常,我们自然看在眼里。”
少女的动作再度出现了刹那的停滞。
“……和你们没关系。而且,这件事也不需要你们操心。”
片刻,沙夜便发现自己再也无法挥动木刀了。她一怔,随后警惕地瞪向来人:“鹤丸,你干什么?放手。”
而鹤丸国永轻而易举地握住木刀刀刃的中间部分,明明看上去未施太大劲力,却让她挥也挥不动,夺也夺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