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滂沱。天黑得像是要倾压而下。
少女独立于雨幕之中,纤瘦的身形纹丝不动,业已立如雕塑。
和她面对面的是四五个男性,大至青年小至男童,皆以一副担忧的表情注视着默然不语的她。
似是一场无言的对峙。
尔后,为首的紫发金甲的青年率先开了口:
“主人,回来吧。”
他们,称她为“主人”。
……多么可笑的称呼啊。
她伸手,将黏在额上的发丝胡乱地拨回脑后,哧哧笑了起来。
“蜂须贺啊……噢,你们还认我为主,是么?”
“您当然是我们的主人。”青年毕恭毕敬地微俯身,濡湿的紫色长发从他的背上滑落了几缕。
注视着这般恭敬的蜂须贺虎彻,再望向后面的胁差和短刀们,她笑得更是开心,弯了毫无感情的眉眼。
“既然你们还认我就好,免得我花更多的时间。”
蜂须贺虎彻的身形不知为何僵了一僵,他保持着躬身的姿势,微微抬了眼。大概是猜到了什么,碧玉的瞳眸里光华急变。
她在这染得天地一色的幕帘之中,双臂伸展,做出了欢迎的姿态。
旋即,决绝的声音在如麻的雨脚中,犹如雷电滚落而下:
“解除契约,或是刀解——你们只有这两个选择。”
***
白光闪过之后,躺在地上的太刀倏忽变作了银发白衣的瘦弱少年。
少年徐徐睁开了薄金色的双眸,注视着眼前这个面无表情的黑发少女,欣欣然笑道:
“哟,我是鹤丸国永,被吓到了吗?”
少女挠了挠头,似乎在烦恼着应该如何表达,最后选择了实话实说:“刚才有,现在没了。”
大抵是头一回听见这样的答案,作为皇室御物的鹤丸略显讶异地眨了眨眼。
在他上上下下打量着自己的新主人的同时,这位新主人也在仔细地观察着他自己。
而后,两个人齐声开口道:
“您的近侍呢?”“你怎么还穿松糕啊不要脸!”
“……”
然后又一同陷入了难堪的沉默。
——这就是鹤丸国永与沙夜的初次相遇,一言以蔽之,“难堪至极”。
似乎皆被彼此戳到了痛处,鹤丸国永和沙夜互相瞪视——倒也没有,不过交汇的视线里明显擦出了噼噼啪啪的小火花,就当没看见好了。
旋即,鹤丸微微笑着开了口:“主,您这可是在蔑视我的身高哪。”
沙夜不赞同地指着他的鞋底:“这么明显的松糕你当我傻?”
“主,我就算脱了鞋也比您高。”鹤丸国永好心地提醒道。
少女则是不置可否地回以亲切的笑容:“谁知道你这松糕鞋里是不是还有内增高呢?”
……噼啪作响的火花似乎变得愈发可视了起来。
“……主,恕我多言,您并不算矮啊。”
抱着诸如“初次见面还是得留个好印象不然起了戒备心以后吓起来就不好玩了”此类的想法,最后是少年悄悄举了白旗。
“嗯,还行。”她大方地点了点头,“我就是想说鹤丸国永你穿松糕臭不要脸。”
“……”
这还是第一次被指摘穿“松糕”,鹤丸国永不由有些纠结该如何说明这并不是坊间流行的那个“松糕鞋”。而在一旁享受着鹤丸显然有些难看的脸色,沙夜心情转好,挥了挥手道:
“好吧这个细节咱们就姑且放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