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野闻言,脸色巨变。
“旱灾?”
他在朝堂上听过汇报,说是有旱情,但他没想到会严重到这个地步。
“朝廷没调拨粮食么?”
“司农寺是干什么吃的?义仓呢?”
赵野的声音有些拔高,带着几分怒意。
凌峰摇了摇头,脸上满是无奈。
“赵侍御,这事儿……还真不能全怪司农寺。”
“官家早下令调拨粮食了,为了这事儿,政事堂吵了好几回。”
“但如今河北大旱,河道水位下降,许多运河都干得见了底,根本走不了大船。”
凌峰伸出手比划了一下。
“南方的粮食运不进来,只能走陆路。”
“陆路那是靠车拉,靠人背。这一路上人吃马嚼,运一百石粮食,到了地头能剩下三十石就不错了。”
“而京东京西也受灾,自己都吃不饱,也无余粮运来赈济。”
“现在就只能等着南方的粮食慢慢运来,或者是等老天爷开眼,下一场雨,把河道灌满了。”
赵野闻言心情沉重,只觉得手中的水囊重若千钧。
他没再说话,只是迈开步子,走出了驿站的大门。
深秋的夜风很硬,刮在脸上像刀子割。
如今已是十月底,再过些日子就要入冬了。
赵野紧了紧身上的绿袍,走到路边。
那些流民,就躺在路边的干沟里,身上盖着些稻草,有的干脆就几个人挤在一起取暖。
有人听见脚步声,抬起头来看了一眼。
那眼神空洞洞的,没有光,也没有焦距,就像是看着一截木头,一块石头。
赵野眼睛有些酸涩,喉咙里像是塞了一团棉花。
“贵人……”
就在这时,一个微弱的声音从脚边的草堆里传了出来。
赵野低头看去。
只见一名妇女,正艰难地从草堆里探出身子。
她头发蓬乱得像个鸡窝,脸上全是黑灰,看不清本来面目,只露出一双大得吓人的眼睛。
她怀中紧紧抱着一个包裹,仔细一看,那是个孩子。
孩子脑袋大得出奇,脖子却细得像根筷子,闭着眼,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
那妇女看到赵野身上的官袍,眼中突然爆发出一种求生的光芒。
她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没力气,只能半跪在地上,向着赵野伸出一只枯瘦如鸡爪的手。
“贵人……”
“赏口吃的吧……”
声音嘶哑。
赵野心中一颤,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随即又站定。
他转头询问跟在身后的凌峰。
“有吃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