损毁的木屋被简单地修复好,但那些费了不少苦心隔绝了外人探查的禁制可没那么容易恢复原样。
回想起周长青那句“既然我能寻来此地,那此处便不再是秘密”,卫衡冰沉着脸,抚摸着自己的佩剑,靠那灵魂相连的冰冷剑意让自己静下心来。
他想起那个人,总是那么一副云淡风轻,与世无争的样子,他从来都看不惯。人从出生起,便与人争、与天争、与命争。卫衡云太过懦弱,也太过好命。像他那种人在残酷的修真界本不该活那么久。
但他到底还是死了,只剩下这么一点残缺不全的魂魄,连前世的记忆都找不回来。
现在他不能再像养个小猫小狗一样养着他了。
“以后不要再叫我师父,你的名字是卫衡云。”他对安静地站在角落里的那个小小的身影说,男孩抬起头,漆黑纯净的眼眸疑惑而不安地望着他,但他却不愿对他说更多。
这样就很好,想起那个窝囊的前世又如何?别人羡慕他修仙有成,羡慕他弟子成材,他却只觉得卫衡云这人可悲可笑。
但他无法不管他,不是因为那不远不近的亲缘,而是因为在他人生最艰难的十年里,是一直被他看不起的卫衡云为他提供了庇护。
云儿,现在他知道了自己的名字,或者说是他从前的名字,也明白了为什么明明很怕麻烦,眼中只有他的剑的师父会抚养自己。
“我能继续留在您身边吗?”经历了昨天的场面,卫衡云已经意识到自己是一个会带来麻烦的存在,然而不论他以前曾是多么厉害的修士,现在的他有记忆以来都不曾出过这个谷,他没有办法不对卫衡冰心存依赖。
即使看到自己养了十年的年幼徒儿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卫衡冰也毫不心软。在他看来,卫衡云落到如今地步纯属咎由自取。修士讲究因果,保他十年平安已经还了当年的人情,看在同辈堂亲的份儿上,若能护得住他不介意顺手为之,但卫衡云的那些徒弟个个如狼似虎不是善茬,若实在护他不住也只能给他个痛快了。那些欺师灭祖的玩意儿非要追着卫衡云这条残命不放,不用脑子想也知道其中有什么龃龉。
“随便。”卫衡冰微微皱眉,他想到今天又是月圆之夜,为了让卫衡云那比常人还要孱弱的神魂强壮点,他照着古籍里的秘方不厌其烦地喂他灵药、辅以药浴,有时连他自己也不明白在瞎忙什么。明明很清楚以卫衡云现在的资质,想要重修回当年的修为是绝无可能的。
“我去修复禁制,你在此处不要乱跑。”越想越烦躁的卫衡冰索性眼不见心不烦。
卫衡云眼泪汪汪地扫视一圈四处漏风的木屋,找来一床还算干净暖和的棉被把自己裹起来。他自小有个畏寒的毛病,泡了药浴才有所缓解。然而今天师父是绝不会有心情给他泡药浴了。看着窗外明亮清冷的月光,小卫衡云缩成一团,仿佛感觉到了月光照在身上的冰冷。
过去师父待他再冷淡,他也从不曾有现在这种被抛弃的感觉,曾经属于他和师父的家已经没有他的容身之处了。
在各种胡思乱想中,男孩儿白净的小脸上犹带泪痕,却已经迷迷糊糊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