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走了约莫一刻钟,脚下的“路”越来越明显,虽然依旧狭窄,但被踩踏的痕迹重了,两旁的杂草也有被清理过的样子。
而前方,房屋的轮廓和那缕炊烟,也越发清晰起来。
那确实是几间低矮的土坯房,屋顶盖着灰黑的瓦片,其中一间的烟囱里,正袅袅飘出青烟。
狗吠声隐隐传来。
夹杂着说话声,以及……收音机里咿咿呀呀的粤剧唱腔。
“真的有人!”王秀英声音里带了点激动。
“嘘,”林晚示意她小声,自己则停下脚步,将削尖的木棍靠在一棵树干上,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头发和衣襟,又拍了拍裤腿上的草屑泥土。
然后,她深吸一口气,转向同伴们,声音低柔了些:“马上到了。一会儿尽量别多话,让春芳姐去说。我们只是迷路求助的,问清楚路,最好能借宿一晚,明天一早就走。记住,就说我们是去深圳找亲戚的,别的别提。”
周春芳连忙点头:“对,听小晚的。彩凤,尤其是你,别乱说话。红梅,别怕,有人家就安全了。”
刘彩凤撇撇嘴,但没反驳。
李红梅紧紧抓着周春芳的胳膊,用力点头。
林晚这才重新背好包,率先向着土坯房走去。
离那几间土坯房越来越近。
狗吠声急促起来。
一个穿着灰布褂子,头发花白的老妇人从最靠外的那间屋里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把没摘完的青菜。
她眯起眼睛,打量着暮色中走来的几个陌生姑娘,脸上带着审慎。
“阿婆,您好。”周春芳连忙快走几步,脸上堆起尽可能友善的笑容,“我们是过路的,坐的车子坏在半道上了,天黑了找不到路,看见这边有灯火,想过来问问路,讨口水喝。”
老妇人目光在她们五人身上扫了一圈,看到都是年纪不大,满脸疲惫的姑娘家,神色稍微松了些,但依旧带着防备:“过路的?从哪来啊?这大晚上的,怎么走到这山坳里来了?”
“我们从北边坐车过来,想去深圳。”周春芳赶紧解释,“车子在南边那条公路上坏了,师傅说皮带断了,走不了。我们不敢在野地里过夜,看到这边有……有烟,就顺着小路下来了。”
她下意识看了一眼林晚,林晚安静地站在稍后一步的位置,微微垂着眼。
“哦,车坏了啊。”老妇人点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说法,侧身让了让,“先进来坐吧,外头有蚊子。老头子,来人了!”
屋里又走出一个皮肤黝黑,身形干瘦的老汉,叼着旱烟杆,同样用探究的目光看着她们。
堂屋里点着一盏昏暗的煤油灯,光线黯淡,能看清简单的桌椅和灶台。
几个姑娘局促地站在堂屋门口,不敢进去。
林晚轻轻碰了碰周春芳的胳膊,周春芳会意,从口袋里摸出两块钱。
这是她们五人身上最后一点“大额”零钱了,小心翼翼地捧过去:“阿婆,阿公,打扰你们了。这点钱不多,您看……能不能让我们在这里借住一宿?我们打个地铺就行,明天天一亮就走,绝不给你们添麻烦。”
老妇人看着那两块钱,又看了看几个姑娘风尘仆仆,带着惶恐的脸,终于叹了口气,摆摆手:“钱收起来吧,出门在外不容易。屋子窄巴,你们不嫌弃就行。还没吃饭吧?锅里还有点红薯粥,将就吃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