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嘛”唐娜毫无淑女风度的舔了舔嘴唇,随后意识到这个新习惯是被克雷顿传染来的,急忙把舌头缩了回去:“他很好,但还不够好,当然我也不够好,人人都有自己的缺点,而你要做的就是尽量补全自己。”
约瑟似懂非懂。
“那我要怎么知道什么是对的?”
“尽量做能够让更多的人感到幸福的事,不过有时候你不仅仅要考虑你看到的人,还要考虑你看不到的人,看不到的人中还包括其他教区的人、其他国家的人,乃至未来的人。”
唐娜忽然意识到自己扯的太远了,而且有些事连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定义和描述,于是赶紧把话题拉回来。
“做不到也不要紧,只要别主动伤害他人就行。至于让人幸福,我们可以先从小的事开始,比如让这栋房子里的人先感到高兴。”
“比如贝略先生?”约瑟的眼睛又亮起来。
“不止是他,还有你的家庭教师,还有其他仆人。你要是记得他们的名字,每天向他们问好,我想他们会很高兴的。”
就这样,唐娜教了约瑟第一件事。
在短暂的骑行之后,她牵着他的手问候每一个人,这当然不能改变他们之间的身份,但尊重依旧重要。
克雷顿对服务者们并不苛责,却也得不到他们的亲近。
因为他的一些不好的传闻,仆人们并不敢在他面前随便展露笑容,总是做出一副严肃的模样,似乎是要去贴合他们心目中克雷顿会喜欢的样子。
唐娜很乐意为克雷顿澄清谣言,但偏偏这些传闻是真的。
他们畏惧的甚至不是那个狼人克雷顿,而是曾经的士兵克雷顿,杀过人这项履历对普通人已经足够具备威慑力,不需要再夸张了。
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克雷顿的朋友大多是不歧视前线士兵,或不把杀人当一回事的人物,他和克拉拉的关系也是因为这样才好起来的。
克雷顿不嫌弃克拉拉是颗不聪明的脑袋,克拉拉不嫌弃克雷顿总是在杀人。
在问候完所有人后,他们回到了花园,欣赏那些春季萌发的新芽,他们没有把小樱桃和短袜子带过来,因为马会吃掉这些娇嫩的植物。唐娜教导约瑟在地上等距插一些细木棍,这样那些会爬藤的植物就会攀援而上,大概两个月后就会形成好看的绿色屏障。
约瑟蹲在地上捡拾着树枝,忽然抬起头问:“你不高兴吗,唐娜?”
在玩了一上午之后,他们的关系已经很好了。
“我?”唐娜惊讶地指着自己:“为什么你这样想?”
“因为你看起来不想笑。”
他们一路走来,除了在问候他人的时候,唐娜的脸上都是没有笑容的。
她自己也回想到了这一点,于是尝试笑那么一下,但随后做出的表情看起来却很虚伪——她虽然看不到,但觉得一定是这样,于是彻底放弃了这个尝试。
“你不高兴吗?”约瑟又问。
“是的,我不高兴。”她只好承认。
“为什么?”
“为什么?”唐娜咀嚼着这个问题,随后深深吸了口气。
“可能是因为我的妈妈在北边打击异端,随时面临生命危险。我的叔叔是个狼人,他的行为习惯越来越靠近野兽,还有发疯失控的风险。而我自己马上就要从巫师学校毕业,不确定自己能不能通过毕业考试,但无论如何接下来的十个月里都没法好好睡觉,每天最多只有两个小时可以用来休息,而我之前承诺给克雷顿的创圣节礼物也还没有完成,等我解决了这些问题,之后又要谈婚论嫁.”
带给她压力的事实在有点多。
她越说语气越艰涩,最后简直要说不出话,难过地靠着篱笆蹲了下来。
尤其是她手上还拿着两根形状笔直的短树枝,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临到表演才发现乐器不见的鼓手,别提有多狼狈了。
约瑟停下手里的动作:“贝略先生知道你有这么难过吗?”
“他不知道。”唐娜沉闷地说,手里的树枝轮流敲打地面:“妈妈有自己的想法,一旦做出决定谁也改变不了。我只能高兴地接受,或者悲伤地接受。”
“至于我自己,没准我也是个倔强的人,我绝不会放弃布拉科拉的魔法,去当一个普通的女孩。”
“克雷顿则是被暗月选中,他曾经反抗过诅咒的影响,但他后来也喜欢上了当狼人的日子,我已经给出了节制的建议,也是唯一能帮助他的建议,不想再多说什么扫他的兴。”
为没法改变的事担心是愚蠢的,而将它说出来,收获别人对自己的担心则是蠢上加蠢。
她现在已经在犯蠢了。
如果约瑟的年龄再大一点,唐娜是不会在他面前说这些话的。
“你应该和他说自己的感受,也要给妈妈说。”约瑟认真地看着她,他不知道翠缇丝这个名字,所以也跟着唐娜喊妈妈。
“这没有意义啊!”
唐娜把树枝扔到一边,丧气地抱着膝盖蹲坐。
约瑟并不认同她的看法:“贝略先生一定知道怎么让所有人都开心。”
克雷顿之前在魏奥底杀了好几个罪犯,用他们的物资喂饱了约瑟的一家人,每个人都很高兴。
“你对他的信心真是无与伦比。”唐娜哀叹道,她倒是希望自己也想不到这么多。
她想要逃避这个话题,但约瑟的眼神却一直锁定着她。
“行吧,等他回来,我就要向他诉苦,看看他有什么办法让我开心。”她顿了顿,又威胁道:“要是结果不好,我就要像爱莎大娘捏面团那样狠狠捏你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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