鬽魇山下有一小镇叫垚飖镇,主要居住着垚氏族人,据说当年鬽魇山常常有异兽、鬼怪出没,他们的祖先来到这里,在山下唯一出口处立了块泰山石,才得以阻挡异兽、鬼怪残害生灵。至此之后垚氏一脉世代在鬽魇山下繁衍生息。
这天夜里,垚飖村热闹非凡,因为是一年一度的五月节,现场弥漫着节日的气息,户户焚香、家家点灯、街街结彩,就连村头大榕树也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红色福条,福条中满是祝福之语、期盼之词、虔诚之心,一片祥和之下是热烈躁动的心。
因为在五月节,家家户户、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均已赶去镇中央垚飖戏台看戏去了,悠扬拉响的二胡、雨点击打的羊皮鼓、轰鸣的堂鼓,是戏台上发出最悠扬的曲调,配着大锣、小锣、铙钹、齐钹、撞钟、云锣、镲锅、梆子等,一场盛大的戏剧演出正在垚飖镇戏台上欢快的进行着,此时台上正在表演,十二罗刹变脸戏。
台下阵阵叫好声,一浪压过一浪,擂鼓般的掌声更是响彻天际,老人看的入迷,几乎忘了额鬓的青丝,年轻人听的激慷,仿佛奏响了他们人生的凯歌,小孩们玩得酣爽,时而爬墙、时候奔走、时而跃入大人怀中,所有人都沉浸在一片酣畅淋漓的欢快之中,就连戏台两边粗壮的白杨树都视乎在舞动。
“嘭”一声巨响,众人瞬间瞠目结舌,几乎来不及反应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见台上正表演变脸的戏角连忙倒退了几步,他透过面具的圆孔怯怯的弓腰,探头打量着这个一动不动的白衣女子,透过面具可见他一脸的诧异,眼神中掠过一丝羞愧之色。
台下观众先是一大劫的往后倒身,缓过身来,又蜂拥到台前,有的已然纵身跃上戏台,围观着这个从天而降白裙□□的女子,裸露着香肩,也许是太瘦,锁骨清晰可见,芊芊如玉的腿,裙摆却只遮住了膝盖以上,在场众人莫不唏嘘。
抱着孩子的大人有的猛然幡悟般急速用手着住了怀中小孩的眼,似是告诫这种场面小孩不宜。
可是半晌过去了,这白衣女孩纹丝不动,像是摔死了一般,安静的侧躺着,除了微风拂过,她的裙摆微微飘动。现场寂静的可怕。
就在众人疑惑、惊异、害怕的瞬间,刚刚表演变脸的戏角用脚尖轻轻的触了两下白衣女子,见她依旧没有任何反应。便壮着胆子,慢慢俯身去打量这个白衣女子,乌黑的头发尽管未像世人一般束成高髻,但却闪亮柔顺的如丝般倾泻在肩上,紧逼的双眼,长长的浓黑的睫毛向外翻卷着,微启的红唇似樱桃般光泽红润。小巧的鼻子玲珑别致,似灯光照射下的白玉,温润通透。颈上一个如泪滴般晶莹剔透的水晶般吊坠,水墨丹青的抹胸纱裙,戏角看着这个深睡的女子,哪个泪滴般的坠子散着七彩的微光,突然有种入神的感觉。银光微闪的水晶鞋子,脚趾、裸露出来,粉嫩的如同一个个小萝卜整齐的排列着。
直到这个白衣女子翻身扶手佛蛾眉,众人又是一阵惊吓,倒抽一口冷气,后退几步,恍若如临大敌。人们对眼前这个女子恐惧、又好奇。
而该女子微微睁眼,又被眼前这个斑驳凶煞的面具吓的一个激灵,连爬带滚的起身,环顾四周,黑压压一片,都是人,只不过,像是剧组正在拍古装剧一般,周围人都惊讶的看着她,疑惑半天“不好意思,你们继续拍”
“妖怪,妖怪”,一个古代村妇装的女人紧紧搂着怀里约莫不到一岁的孩子,眼神恐惧的看着台上这个水墨丹青□□的白衣女子。
一时间,众人群都异口同声大喊“妖怪、妖怪,抓妖怪”,群涌而上,有人甚至向台上扔瓷茶杯,茶水顺着杯盏的袭来,听得茶杯“啪”一声跌落在舞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只见刚刚表演变脸的戏角站在了如玉身前,茶水顺着他的戏服往下蔓延、渗透。
顿时四周寂静一片,众人诧异的看着这个身着戏服的戏角,莫不惊奇,但是对他身后的女子更是感到恐惧,村民们个个睁大双眼,恨不得灼热的目光能将那女子烧死一般。
“你干嘛?让开”,只见一个身着华服,头簪金钗,浓眉阔目,方唇、勾鼻的男子,站在人群最中央、最显眼的位置,大声呵斥着。
“诸位且慢”,身着戏服的戏角声音浑厚而翠亮,温婉而厚重。“大家且听在下一言”
“你谁啊!让开,此女衣着不整,突然降临,管她是妖是鬼,我们必须将她烧死,大家说是不是”,刚才身着华服的男子粗壮的声音似是自带扩音器般,声音盘旋在整个戏场。众人莫不颔首附和,表示认同。
“此女着装确属异类,但她不是从天而降么?我们尚未弄清她的身份,贸然行事,若错伤了性命,如何是好”,身着戏服的戏角振振有词的说着,几乎将颜如玉掩在身后。
“让开,你个戏子,这儿还由不得你做主。闪开”,台下不知是谁恶狠狠的说着,不由分说的感觉。
“停、停、停,既然这样,我们是否先问下她到底是谁,来自何处?”
“你脑袋被猪拱了吗?她刚刚明明无端端掉落在戏台上”,一个手持酒壶的男子,凶神恶煞,蹙眉龟眼,鼻大如盘,嘴阔如斗,声如惊雷。“她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都不死,若不是鬼怪,也必定是妖魔,留着定是祸患”
他声音一出,台下众人立刻大声符合,一时间要烧死颜如玉的声音一浪接一浪,不绝于耳。
只是如玉依旧稀里糊涂,她尚未搞清楚状况,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在他们争吵不休的间隙,她努力打开记忆的匣子,屏息回忆,只记得原本在一个黑暗的地方遇到了黑白无常,后来有个白须老者,再后来她就到了这里。她又继续努力向此之前回想,想起暗蓝的海水,她不住的呼救,有个男子的脸庞在水中朦胧而清晰,像是一直在呼喊她。再看看眼前这些身着古装的人们,她心里琢磨恐怕这是到了地狱,还是这里在排古装电视剧,一时间支离破碎的记忆让她瞬间头痛欲裂。
“别怕!”,只单单两个字,已然抚平了颜如玉的头痛,瞬间让她倍觉清醒,这声音中穿透着坚毅、安慰、支持与信赖。“你叫什么?”,对方依旧轻柔而急切的问着。
“我叫什么?”颜如玉惊讶的,自己都不知如何回答自己。自己到底叫什么,一闪念,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周身泛着银光的白发、白眉、白须、白袍的老者,嘴里念念有词的说着“既然你来自书中,便叫,颜如玉吧!”,想到这儿,颜如玉不假思索的竭力辩驳着道“我叫颜如玉”,尽管声音比之前亮了许多,但依旧怯懦,只从戏角身后探出多半个身子。
“颜如玉,”人群中那个人振振有词的重复着颜如玉的名字,“名字取的倒还挺诗意的,”,只见他嘴角奸猾一笑,仰头打量着众人眼中的这个怪物,不过说来也怪,他这么仔细的打量,才发现这女子有着倾世容颜,超凡脱俗的气质不言而喻,只是如此袒露的着装实在让人无法接受,也是理法、廉耻所不容。“我说,颜如玉,你如此妖媚,不是妖魔还能是鬼怪不成?”说罢哼哼作笑,不过其他众人却不似他这般轻松,因好奇惊恐而绷直的脸几乎僵住了。只见他的脸却乎泛黑云般变了色,“天下哪儿有这般美妙、魅惑的女子,定是妖怪,大家一起上,杀了她”
颜如玉被这阵势吓的躲到了戏角身后,“大家听我说,既然都觉得她非人类,何不取鸡血来,一试便知”,只见戏角突的又变了个火红的花脸。
台下众人被戏角突然的提议震住了,刷一下,掌声轰鸣,“好,就这么办”
刚才嘴大如斗的手持酒壶的男子立刻活跃起来,如同要看一场好戏般,指挥众人“二良子,花乔子,还有你、你、你,分别回家抓只鸡过来”
只见一个稍显壮实的男子,却表情懦弱的缓慢站出人群,“黄爷,我,我家内人眼看着就要生了,那只鸡留着给她月子里补身子的”,边说边作揖,一副得罪不起的样子。
却见那持酒壶的男子,朱目一瞪,刚刚说话的男子便毛腰低头挤出人群去了。
其他人迅速做如临大敌的阵势,后方的一些人甚至找来了棍棒、绳索,直扔到戏台上,示意壮实的小伙子们合力先绑了颜如玉。“都随我来,绑了她”,一伙人手持棍棒、缠拧绳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