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微今日说话很向着我。不对，小微在外人面前说话一直很向着我。

也就是说，小微很护短。

“王爷对阿姐的态度是看当日的心情吗？前儿还是温柔体贴，今儿就咄咄逼人了？按理说，阿姐昨夜好歹也为了照顾王爷劳累了许多，王爷不该是这个态度才是。”小微将我扶好，与我并肩站着。我晓得组织不会抛下我，一时间底气足了不少。

宇文初耸耸肩道：“本王晓得生生劳累，是以过来探望。方才是本王没有留意，差点令生生跌倒。本王也只是好奇生生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王爷是说这个？”小微已经从我手里抢走了卷筒，举给宇文初看。

宇文王爷期待地点点头。

我伸手要去夺，小微躲开我的手，作势要打开。我佯怒道：“你在想什么？不能打开啊！”

“没什么不能打开的，既然王爷要看，那就给王爷看。”小微打开了那个一模一样的卷筒，取出一张卷纸，缓缓打开。

那亦是一张绘着白描的宣纸，只是上面的人不是小皇帝，而是一个五官端正，容貌清媚的女子。小微笑中带刺，挑眉道：“这是近日京城里名声大噪的舞女云蝶儿，每日只在淑湘坊有一场演出且一票难求。我求阿姐帮我弄张票来，阿姐非要先看看云蝶儿的长相。”

初初浅浅一笑，不置可否。

小微将画还给我，一张英俊小脸笑得不怀好意：“弄票这种事，对阿姐来说小菜一碟。一张也是弄，两张也是弄。阿姐就给王爷也弄一张，也好有人与我同去，好及时交流交流观赏的感受。”

我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转向初初善意询问：“我弄张票确实不是什么难事，你可也要一张？”

宇文王爷：“……”

转眼间半月亦如飞逝一般，明日便是约定出发去锦州的日子。阿静心情极佳，正帮我收拾着行李。我则是端坐在梳妆台前，对着匣子里一条黛色的发带深深思虑着。

我与明静寺的方丈，有一段颇有意思的渊源。我的母亲，其实是远州人。九岁那年我随舅舅回远州外婆家玩耍了半年。外婆家就在明静寺所在小山的山脚，每日取寺里进香的人很多。我无趣时便混在人群里上山玩。一日，不巧与几个孩子起了口角，推搡之下，失手打翻了一盏香客才点上的海灯。肇事孩子落荒而逃，独我一个蹲下收拾破灯。待回头，方丈已在我身后，一个年纪轻些的和尚说我总上寺里捣乱，要责难于我，被方丈拦住了。

“这孩子又不是有意为之，你责难她又有何用？难得她留下来没有选择逃避。”方丈如是说。

年轻和尚不甘道：“可是方丈，这灯才点上不过两日啊！”

“再点一盏就是了，收了人家香火钱还赔不起一盏灯？”

“……是。”年轻和尚白了我一眼，愤愤离开了。

我知道灯不用我赔了，忽然轻松了一些。却见那白胡老头道：“小施主打算如何赔这香客的海灯？”

我一惊，讪讪道：“我不知道。”

方丈笑了笑：“听云提说，你常来寺中，想来家就在山脚下。不如你每日来寺里听贫僧讲一个时辰佛法来作为赔偿，可好？”

这又有何难呢？

我想了想道：“我并不是当地人，只怕不久便要离开了。方丈不当我是爽约不来就好。”

“那又有什么打紧呢？”

未曾想这出于赔偿的举动，一开始便持续了四个月。直至临回京城前一日，我依依不舍地向方丈辞行，他看着我的眼神慈祥而怜悯，他在我心中是一个出了家的老爷爷。

“陆小施主，一路顺风。”老方丈双手合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