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看来,顾家尽在我手中。我却打算先将这乱七八糟的旧事放一放。还是那个理由,并不是时候。
肚子突然叫了两声,我摸了摸是扁的。想来是错过了午饭,哎,家主都没有吃饭,一个关心的人也没有……想来亦是蛮心酸可怜见的。
“小姐~”
哦,这小姐唤得大约是我吧?我遂将手搭在眉峰处,向着那娇声的方向望去。乃是那个脾气很像主子的丫头,正空着手快步走来。
没有餐食,我恹恹垂了头:“何事?”
她走到我身边,低声同我咬耳朵:“小姐,王爷来了。”
“王爷?找我的?”我转身向亭内,想了一想,称得上王爷的大约只有襄王了,一时困惑起来。
“自然是找小姐啊!”
顾生是个生意人,这样推想起来……我恍然道:“噢!是谈生意吧!”
“谈什么生意啊!未婚夫妻谈什么生意?小姐你又说笑了。”
“未婚夫妻!你说的是襄王?”我指着自己的鼻子,内心是不敢相信的“与我有婚约的……呃……是襄王?”
“是。莫要说您连这事也忘了!”
我竟无言以对。
一道天雷直挺挺劈中了我,我僵了,僵死住。这个样子大抵不太像在说笑吧。
见我木了半晌,小丫头扯了扯我的袖子,道:“小姐?让王爷等久了怕是不好。”
嗯,是不好。放以前我定是颠儿颠儿的撒着欢跑过去了。哎,自然是心里撒着欢儿,步子依旧是稳健而端庄的。
伸手扶额,这命数,不是童养媳却是未婚妻?还是……还是襄亲王的!只觉百感交集,却不知该喜还是该悲。
“先带我去吃点东西。”
“啊?”她讶异地看着我,依旧是那个让王爷等久了不好的表情。
她这个性格脾气吧,我是改定了!
我笑得温柔,拉过她的手道:“我与王爷是定了亲的,那让未婚夫君多等一会儿想来他也不会怪我。”
她想了想,脸上飞上两朵红云,羞道:“也是。小姐未进午饭,想来是饿了。小厨房就在前面,我带小姐先去垫垫肚子。”
难得她说这么一句贴心话,我甚满意地点了点头。
我跟着她填了半个肚子,重要的是诓出与襄亲王宇文初的这个婚约里的细节。
因顾家与宇文王爷家走得颇亲近,是以顾生将将落地,就同大自己三岁的才不用穿尿布的宇文初定了娃娃亲。从小一起长大,算是个青梅竹马。但二人之间感情似是一般。平日里无事的话,谁也不会主动去对方府里谈情说爱。在宇文初眼里,顾生是个眼里只有生意一点也不可爱的女人。
说到底也还是个童养媳么……
“那在我眼里他是怎样的?”这话脱口而出,丫头果然又诧异地看了我一眼。
我干干笑笑:“啊……我的意思是……我以前如何形容他的……你还记得吗?”
丫头摇头叹息道:“小姐从不议论王爷。小姐说过,有那时间,不如多看几眼账本。”
唔……原来顾生是那么有性格的女子,情爱路上的冷冰块,生意场上的女强人呢。既然如此,我方得顾忌着她从前的行事风格,不可随意照着自己的风格行事了。
嗯,这对在下而言,断断不是件易事。不过也难不倒我,时日长了,那厮地又不是和顾生常来常往,成日里腻在一处,那么某人慢慢地转了性子,也不是不可么。
如此思量之下,一度忐忑的心里终于算是有了几分底气了!
襄王其人呢,生前上朝时候我曾有幸遥遥见过的。颀长身影,高高束起的发,身姿清逸,气质上佳。是了,美男谁不喜欢,只道是遥遥相见也是觉得甚好。而人家只是背影便足够人去臆想一番了。
襄王时常不上朝,出入宫中自由得很。我又官低人微,未得机会一睹正颜,一直以为遗憾。
却不想第一次正式的相见,会是以他未婚妻的身份。
丫头将我领到一个布置颇有意思的偏厅,里面挂了许多白描的画,纷扬却不纷乱,随意却也雅致。细一看大大小小的竟然都是白鹤,低头信步或是展翅偏飞,总之是颇有一番意味。此处的布置加之园子里的布置,不难猜出顾生的品味了,好雅亦不刻意,随心随性均是在写意。而桌子上摆着几只草编的蟋蟀,有模有样的煞是可爱。顺着画的尽头看去,一抹深青色袍角微幽。再往前几步,正是个相貌极为俊美的男子懒懒靠在座椅上,手里正编着一只草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