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才明明还没有人的,眼下却有两个人肩并肩款款而来,一个英武不凡,手握一本书;另一个是翩翩佳公子,眉眼飞扬。
那不是魏映和陈子臣还能是谁?那手上的书,不是《前晋史》是什么?
时隔半年,我历经生死,活了一日便不知还有没有明日可以蹉跎,他们却还是旧时模样。
眼前須臾蒙上一层水汽,我紧咬着唇,不忍直视。我想将帘子放下去,可是宇文初靠我靠得紧,神情又忽然冷淡得吓人,遂只能压抑心中的波澜汹涌,默默偏了头。
宇文王爷若有所思地回了神,挑着帘子的手却没有动。而是极冷极冷地瞟我一眼,直起身子道:“认识?”
“并不认识。”我不想装着听不懂。那并没有几分意思。
“那为何哭了?”他放下帘子,用手指将我微偏的脸挑回来。
而在我方才松开牙关的一刻,泪水已无声滑落下来。本以为历了生死,到底也通透豁达些。看来修炼不够,终还是没有以为的那般坚强。
“生生?你怎么了?”他见我只是咬着唇一味地哭,言语间竟然有几分无措。
我的前世里,宇文初是高高在上的背影,毫无交集的过客。故此刻他在我眼前,却不在我的思绪里。
“你这个人真是奇怪,翻脸比翻书还快。方才还好好的,忽然就一张冰块脸,现在居然又温柔起来了?你倒是随心所欲,可想过旁人看你脸色的感受?我……我就是这样,明知不该说,却图个心里痛快还是说了。你想训斥就训斥,想笑话就笑话吧!”我很有骨气地打开他的手指,转身趴在车壁上哭得很是伤心。
宇文初静了一阵,似乎被我的胡言乱语打乱了原本思绪。他一声叹息,满是无奈心疼。自然的,这种深藏的情绪,当时的我并没有听出来。忽然有一双手揽住了我,将我往怀里一带。我于是猝不及防地撞到了一个硬朗的胸膛上,他看着高而不壮,一副俊美清瘦模样。却不想有着习武之人硬朗的胸膛。他手上的力道,也根本不容我挣扎。
“车壁哪里有我怀里靠着舒服。”
我几乎是被宇文王爷霸道地按在怀里。不过我感谢他,感谢他选择不相问。
“你不是不舒服么?我这样压着你……”
“不是压,是伏。”
“我这样伏在你身上,你不会更难受?”我扭了扭,还是没有放弃从那霸道的怀里挣扎出来。
他又将我按回去,似笑非笑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大不了吐到你身上就是了。”
我:“……”
约摸一个多时辰后,马车悠悠行到了顾家的小巷口,驾车小厮的低声传了进来:“王爷,顾府到了。”
而方才的情形,是我被这霸王按在怀里,现下已经完全被颠覆了。宇文王爷头枕着本小姐的腿,整个人要团不团的很是纠结。他俊美的小脸略显苍白,看得我很是心疼。
我一向是对弱者很同情的,何况是个长得这么好看的弱者呢?
于是心软了软,低声道:“我要下车了。”
他勉强睁开眼睛,看了我一眼,艰难地坐起身靠在车壁上,一双手捂着肚子,但却不说话。
他越是这样,我越是心疼,已经可以理所当然地将脑子丢到一边了。
“你这样怕是再经不起马车颠簸了,若是不介意,在我府里将就一夜可好?”我这番话说得是和声和气,其实也只是客气客气罢了。我就是再不带脑子,也不敢背着小微把宇文王爷招进来。
宇文王爷微偏着头,似是微讶,一把拉过我的手臂借了把力,一边下车一边赞同道:“说得极是。”
果然,本小姐还是低估了宇文王爷的脸皮。我只能祈求,我家二公子已经睡了,我家阿静也早已赴梦乡。
阿静没睡,老实在门口候着。我自动忽略她意味深长的目光,问她小微睡了没有,她摇摇头,说小微出去玩了尚未回来。
我一颗高悬之心轻轻放下来,第一次觉得小孩子不大着家,多出去玩玩是件好事。招呼她去收拾个上好的客房出来。宇文王爷打断我的嘱咐,我以为他有话说,是以,我和阿静都作洗耳恭听状,他将我们的胃口吊足,最后摇了摇头。
我弱弱白了他一眼,觉得他既然还可以这么折腾人,看来是还不够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