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练场位于合药山峰顶正中,呈圆形,周围分别环绕着五堂堂房。正中纹有硕大的八卦图案。合药门平时晨练集会都会在这里举行。
阿木昨夜胡思乱想好久才入眠,鸡鸣第五遍才听见。匆忙赶来时场上弟子已经聚齐了。说是聚齐了,这小门小派也就十五人。众少年们也是活力旺盛,这天刚刚破晓,便吵吵嚷嚷打闹开来。阿木一眼就看到了水碧珺火苗二人。二人一个着黑衣一个着红衣,周围环绕着苍蝇一般的师兄,想找不到还真难。阿木再一看,练场上众弟子均着纯色衣衫,一看自己,粗袍短褂,不免汗颜。
合药门修行五行宗术,世人常用五行对五色还有五方、五脏等。分别对应为:金-白;木-青;水-玄(黑);火-赤(红);土-黄。合药门平时对弟子的着装不做要求,但每逢集会则要求穿对应色彩纯色门服。很多弟子也因修习一行宗术渐深,喜欢上这种颜色,平日也会穿该色门服。
阿木安慰自己,藏蓝色也算是青色嘛,没事没事。站到水碧珺火苗身边,定睛一看,绕着两人打转的师兄们正是昨天戏弄过阿木的火旗,阳火堂二弟子火栾和厚土堂二弟子土机。
火旗一看见阿木,眼珠一翻,阴阳怪气道:“这身上怎么还一股菜汤味儿啊?”
“昨天洗一下午都没洗干净啊?”火栾跟道。他平日就是火旗的跟屁虫,火旗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怎么听不懂你们说啥……”水碧珺把求助的眼光投向同样一无所知的火苗。
有爹有娘的水碧珺从来不跟大家一起吃饭,因为温柔娴淑的水师娘早就在家里备好了饭菜,她自然不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火苗嘴馋,隔三岔五就去尝尝水师娘的手艺。昨天水衡不知道从哪里钓来两条鲫鱼,水师娘炖了白滑香嫩的鱼汤,火苗早早就跟着水碧珺蹭饭去了,对于阿木被捉弄此事也是一无所知。
俩人把求助的目光齐刷刷转向阿木。只见她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却是什么也没说。
阿木心里也在纠结,一方面火旗实在可气,自己都决定忘了昨日狼狈的事情了,他今日又来嘲讽,真是惹人讨厌。如果跟水碧珺说明,她一定会帮阿木主持公道。即使武功上赢不过火旗,就仗着他追求碧珺这一点,能狠狠的报复回来。但另一方面,阿木也明白这根本解决不了问题,现在当面打回他,只要碧珺不在,火旗更会变本加厉的报复回来。她也不想仗着好友欺负人,显得自己又没本事又小气。如此一会说服自己一会又被自己说服,硬生生憋了半天没出声。
水碧珺等的急性子发作了,对土机招手道:“土师兄你告诉我!这里就你最老实厚道了!”
土机听到水碧珺夸他老实厚道和言语中透露的信任高兴坏了,憨笑着凑到二人跟前如此这般一番。
“好啊火旗!你又欺负阿木!找死啊你!!!”水碧珺一声暴喝,举起一双粉拳冲了过去。
火旗一面求饶一面双手互头,俩人追追闹闹打到另一边去了。火旗昨日灵巧的身手可是半分没见,狼狈的窜上窜下,配合上弯着的高瘦身形,特别像一只猴子。这猴子一边被追打着,一边仿佛露出了——享受的笑容?
“受虐狂!”火苗鄙夷道。
混着“啊!师妹饶命啊!”“给阿木道歉去!”“哼,做梦!……啊!下手这么狠!”“道不道!”“啊!啊!啊!!!我的左眼!”的背景音乐。一位白衫少年踌躇着走到阿木面前,面上却依然是眉目含笑。此人正是金音堂大弟子——金国。
金国本来便温文尔雅,身形俊逸,穿上一身纯白长衫,头上再带一块青色方巾,倒真像一位翩翩书生。他此时嘴角挂着一丝温润的微笑,长身玉立在阿木身前,真是好似一阵清新的春风吹拂过。这阵春风吹的阿木一个哆嗦,趁机后退两步。离这个笑面虎远一点才安全。谁知道这个家伙又要干什么。
金国见状,又向前走了两步。阿木一哆嗦,又后退两步。金国又向前,阿木又向后。金国前,阿木后。
火苗扑哧一笑:“你俩跳舞呢?”
金国一甩广袖:“好啦我就站这,你也别动!”
阿木忙点头。
金国一回头,不知看了一眼什么,又转过来保持着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道:“师兄知道昨日做得过分了,今日特来跟小师妹配个不是,望师妹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师兄!师兄以后一定掌握好欺负师妹的度,争取做到小打小闹可以,坚决不伤身体!”
阿木一阵恶寒。
金国向前一步,又想说几句。阿木急忙一手直立一手平举,做了个停止的手势。顺便用肉脸传达了“算我求你了你再说一声师妹我当场吐给你看信不信”的信息。
金国微笑道:“那你是原谅我了啊!”头一甩便离开了。
阿木大大的舒口气,心道:笑那么久脸不抽筋吗。
阿木余光瞥见金国停在了一位温润如玉的黄衫少年面前,黄衫少年点了点头,金国如释重负。阿木抬起头,正好对上黄衫少年看向自己的眼神。阿木一愣,少年浅浅一笑,低头走开。
阿木的心里炸开了花。
就知道是你!
黄衫少年是厚土堂大弟子——土仲埔。今年十七,是一众弟子中最年长的,因此师弟们也都不叫他土师兄了,直接称呼大师兄。沉稳优秀还乐于助人,在阿木看来就是完美性格!他在众弟子中很有威望,即使猴精的火旗也听得进他的话,也跟每个人关系都很好,包括被排挤的阿木和被孤立的金庭。三人深厚的情谊就是每月三七日轮流给两个缺课少年补课时建立起来的,阿木识字听课,金庭练剑习武。特别在刚搬进繁木园的时候,阿木大量药草种植的知识都是他教授的。
土仲埔事实上,是阿木唯一的男性朋友,更是金庭在这里唯一的朋友。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帮衬阿木了。如果不是昨天他离席的早,肯定当场便会让金国道歉。
阿木打心眼儿里钦佩土仲埔。也不知何日起,少女心思落地生根。阿木不用低头捏腹部的肥肉便明白,自己配不上他。她的占有欲也并不强,更多的时候是个安静的仰慕者。
这个秘密,只有繁木园的药草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