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颜歌大摇大摆地在街头摆好了摊位,她抬眸望了一眼在迎风招展的旗牌,“张良神算”四个隶书大字赫然醒目,沐颜歌不由为自己的创意得意不已。
光这“金字招牌”,沐颜歌就冥思苦想了许久。想来这个时代的亦和新世纪一样,讲究明星效应。若论多谋算断,秦汉之际又有谁比得过张良呢?所以沐颜歌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这个领域最负盛名的名人,“谋圣”张良,希望借此可以带来堪比广告效应的火爆人气。
此时已是日上花梢,街上的人流也渐渐多了起来。为了引人入胜,沐颜歌决定放手一搏,扯开嗓门大声吆喝起来:“‘张良神算’,为你排忧解难。听君一言,让你萌生拨开云雾,重见天日的豁然开朗。我是你判断吉凶,决定进退的引路人,我是你选择趋吉避凶的指南针。”
沐颜歌忽然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竟变得厚颜无耻起来,殊不知是这具身体在作怪,还是因无人认识自己所以格外放得开。
沐颜歌的惊人之举引得路上行人纷纷侧目,不一会摊位前便围满了在好奇的驱使下前来一探究竟的人们。
“我说小姑娘,你这神算真有这么准么?”
“姑娘,这张良是你什么人呀?”
“你不会是胡乱说说的江湖骗子吧?”
层层围观的人群你一言,我一语,皆是议论纷纷。
沐颜歌伸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她清了清嗓子,微微一笑,
“是不是江湖骗子要试过了才知道。小女远道而来,为求温饱,自然不会砸了自己的招牌。若想一试者,只需投上铜钱一枚,便可给字测吉凶,亦可询问当今天下事...”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窃窃私语。有踊踊欲试的,有犹疑不决的,有静观其变的。
“哐啷”一声,一枚铜板落下。一约摸三十模样的男子在桌前坐下。
“请问,你是测字还是问事?”沐颜歌温言一笑,肃敛中不失客气。
“在下测字...”那男子未见思索,答得干脆。提笔在白纸上落下了一“洪”字。
俗话说,心正则笔正,心乱则笔乱。性格稳笃的人,写出的字也较持重。而此人的笔迹,笔画尖锐,略显浮躁,大抵可断言落字之人,平日性情孤僻、气度狭小,做事亦是敷衍以对。
“洪则水共而大,无匡亦无风,这位兄台走万里路,行千百事,要想独上青云,还得凭借好风。一叶难林,独木难支,这其间之意,兄台可懂?”
那人表情一怔,狐疑地望了沐颜歌一眼,随后道了身“告辞”。莫非说得太高深,没听懂?真是怪人一个。
紧随其后的是一名面容清瘦的白面书生,他言辞间礼貌而得体,“姑娘号称‘神算张良’,在下想问这留仙镇的未来,究竟是能够继续如现如今这般在夹缝中求得安定,还是不久的将来亦是难以幸免于战火的荼毒?”
周遭之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沐颜歌,似乎都在看她是否能给出一个让人信服满意的答案。
开张不久便遇上了一个忧心天下事的知识分子,既不能胡言应付,亦不能答非所问。这留仙镇的幸运就在于它的地理位置,在沐颜歌的记忆中,它在秦汉之际并没有成为兵家必争之地,在史书上似乎也没有将它作为某个战役地点倾注描述,这是否就意味这它在这一时期的安然无忧?
沐颜歌凝思稍许,眉头舒展,莞尔一笑,
“日后留仙镇是否民乐康安小女不敢断言,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里绝不会成为一片焦土。项羽分封诸侯后便会罢兵回归楚都彭城诸侯们也都离开楚王的大本营,各回到自己的封国,眼下父老乡亲们大可安心过好自己的日子... ”
“此话当真?”白面书生拢眉。
“假以时日便可印证,小女在此等候小兄弟...”
“一言为定...”
随着两人立下此言,人群里顿时沸腾起来。
“我家地里的耕牛已经被偷几回了,我想请问姑娘,现在这头牛还能陪我多久?”
“这位大叔放心回家好了,你家现在的这头牛可是牛中圣仙,谁敢偷他,必当五雷轰顶,死无全尸...”
“姑娘,我都三十好几了,你看我今年有希望娶上媳妇么?”
“能,当然能,我看你所写之字,四平八稳,紫气暗生,日后必主大贵,财福满贯...”
沐颜歌说得摇头晃脑,所算之人听得聚精会神,皆是满怀期待地坐下,兴高采烈地离开。
一个多时辰下来,沐颜歌桌前已堆起了满满一盅铜板。
对面街角,一辆正在缓缓行驶的马车陡然停了下来。
驾车的是一位十四五岁的少年,他不可置信地望着对面街头赫然醒目的字幅,那表情由起初的震惊逐渐转为愤怒。
“青书,何事?”
车帘纹丝未动,男子淡淡的声音从轿中传来,语声温雅,却隐隐带着一种飘移不定的慵然与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