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扬州不远的海上有一处海岛,因常年被东瀛海寇所占据,故往来打鱼的渔民都将这处海岛称之为寇岛。
寇岛上虽然遍布海寇,但因是东瀛与大唐往来联系的中转之地,倒是有不少海商会来此补给歇息。
清水岛本是寇岛岛屿群附近的一处小岛,面积不大,地理位置很是偏僻,除了四处分散的海寇之外,一般人不会轻易往这边来。
这天的清水岛依旧很平静,本来是十分平常的一天,却在临近中午的时候迎来了一群不速之客。这群人的衣着打扮很有特点,因为他们大部分人都穿着甲胄,若有饱受北地战乱之苦的中土人氏在此一定会认出,这些人正是挑起中原战火的叛贼安禄山手下的军队,名为狼牙军。
这批狼牙兵中为首的,是个一身白衣、气度不凡的美男子。
他年纪轻轻却是一头华发如雪,深邃的五官中带着些许异域血统,面上冷若寒霜,整个人俊美的不像话,正是狼牙军中三大长老之首的逐日长老令狐伤,亦是狼宗安禄山引以为豪的义弟,人称“西域第一剑客”。
令狐伤武功高强,军事天赋极高,自安禄山反唐以来曾带领狼牙军在数月之内攻破了数座城池,为安禄山大军西进提供了很大的助力。
作为安禄山重要的左右手,令狐伤与安禄山相交多年,深得安禄山信任,以往除非有重大行动,不然安禄山一般不会舍得派出令狐伤。可偏偏此刻令狐伤出现在清水岛上率兵包围的人,不是什么武林高手,也不是什么“皇室余孽”,而是一群看上去最大不过十二三岁的孩子。
说是孩子,其实也不尽然。这群孩子外表看上去确实颇为稚嫩,可他们面临狼牙兵包围时面上出现的那种成熟与从容,根本不像一个普通孩子能有的。尤其在这剑拔弩张的氛围下,一群看上去不过稚龄的孩童不仅不慌张,反而出奇的冷静,这情形看上去着实有几分诡异。
与这些孩子对峙的令狐伤也发现了这一点,但他面色冷极,即便心里有些什么想法,旁人也不会知道。
半晌,他淡淡的开口道:“在下所提之事,不知诸位考虑的如何?”
“听说如今中原战火肆虐,狼牙军又素有凶恶之名,即便我们答应帮你,又能得到什么?”这群孩童中一个穿着淡蓝衣服的女孩率先开口。她名为司马雁,虽然外表看上去与其他孩童差不多的年纪,但其他几个孩子都站在她的身后,隐隐以她为首。
令狐伤道:“只要诸位能助我狼牙军找到秦王陵的入口,得到嬴政当年留下来的神兵利器,大燕皇帝承诺可以满足你们的任何要求,包括把秦陵中的洞明丹分予你们一粒做药引。”
他话音刚落,在场的孩童面色皆是一变。
“洞明丹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司马雁身边的一名男童一脸震惊的开口,他名为燕不孙,一向与司马雁形影不离。
“诸位一看便知。”
令狐伤自怀中掏出了一条绣着桃花瓣的红色丝帕,运起内力将这条丝帕递到了燕不孙的手中。
燕不孙接过丝帕仔细看了两眼,双手突然产生了一丝细微的颤抖,他蓦地抬头,声音里带着一抹压抑不住的怒意,“这丝帕你是从哪里得到的?孑孑人呢,你们把她怎么样了!”
孑孑本是与司马雁还有燕不孙众人一起生活在东海荒岛上的小女孩,后来又一起来了寇岛。但就在十年前的某一天,孑孑失踪了,这十年以来任司马雁等人怎么找都没有找到她。方才令狐伤所持绣帕,正是昔日孑孑随身携带之物,如今乍然之下见到故人旧物,怎能不令清水岛众人心惊。
顶着这群孩童的怒视,令狐伤并没有打算绕圈子,直言道:“丝帕的主人现今过得很好,她是大燕皇帝的段贵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秦皇陵中的秘辛正是由她告知,此番清水岛之行,亦是她提供了线索。”
“这怎么可能!”燕不孙眼中是满满的不敢置信。
司马雁拉住他,又转身安抚住身后同样惊讶不已的同伴,这才对令狐伤道:“你提的要求,我们可以答应,但请你不要忘了今日的话,待进得秦陵之后,洞明丹分我们一粒,从此我们便再无瓜葛。”
“大姐,他们一看就是不怀好意,不能答应他们!”
司马雁身后一个身穿黑衣的小男孩急急开口想要阻止司马雁,却不料被他旁边的一个绿衣服小女孩扯住了袖子,劝道:“孟韩,大姐这么做定有她的道理,你不要打岔,我们乖乖听着就好。”
“猫猫,怎么连你也……”
黑衣服的小男孩孟韩瞪着自己身边的绿衣女孩猫猫,半天说不出下文,而对方也只回给了他一个无奈的眼神。
令狐伤没有理会孟韩和猫猫的悄悄话,应下司马雁的要求后,直接示意道:“请诸位收拾一番,马上随我前往中原。”
司马雁迟疑了一下,摇头道:“我们还有一些琐事没有料理完,可否容我们在清水岛上再待几日,稍后我们自会前往中原。”
“此事在下做不了主。”令狐伤淡声道:“大燕皇帝寻诸位已久,段贵妃亦在宫中等候诸位,始皇龙辇秘剑已经有了下落,时间紧迫,还请诸位不要再犹豫。”
他话音未落,四周的狼牙兵已经亮出了兵器,齐齐往前逼近了几步,其中的威胁意味已经不言而喻。
司马雁拦住身后气愤的众人,目光打量着周围的狼牙兵和明显不好对付的令狐伤,抿着唇开始在心里权衡利弊,正要开口,却被一道从不远处传来的温润声音打断。
“诸位既是有求于人,便该有个样子,总是这般咄咄逼人,可不是求人的道理。”
随着这声音落下,声音的主人已经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那是一位看不出年纪的年轻男子,一身干净的白色布袍,束起的黑发低低的垂在脑后,虽然相貌平平,但周身气质温文尔雅,唇边总是挂着一丝和煦的笑意,唯一违和的地方大概是他的眼睛,那是一双很冷的眼睛,不刺人,却淡的映不出任何人的影子。
“阁下是何人?”
令狐伤的声音仍旧如寒冬般冷漠,但握着剑的手却有了一丝轻颤,一抹冷汗顺着他的发丝垂落在地,在无人察觉到的时候,他的心里已是拉起了警铃。
别人无法体会到令狐伤此时的感受,只因那股突然扑面而来的足以让人窒息的威压从一开始找准的就只有令狐伤一人罢了,即便是距离令狐伤最近的士兵,也对此毫无所觉。
顶着这股令人难以置信的压迫感,令狐伤仍旧伫立不动,身形也未有一丝晃动,看上去稳如磐石,但从他额间流下的冷汗,又显示出他此刻确实不太好受。
令狐伤年少成名,于武道上有着绝佳的天赋,十五岁后便挑遍天下名手,即便是在豪杰辈出的中原亦是少有败绩,即便败了,他心中的战意只会越燃越烈,从不会心生退缩之意。
可是如今,他注视着眼前这个一出现便压制住自己的男人,心里竟然隐隐生出了退意,明明理智告诉他对方也许会是一个不错的对手,可他心中偏偏燃不起任何战意。
着实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