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后,夫妻二人还是迎来了好消息。伯松高兴得恨不得告诉全世界他要当爸爸了,明月却叫他不要急于公布,至少三个月后。但是伯松对明月的过分照顾,明眼人便知二人的好事了。家中老人就更是高兴,希望明月身体稳定些回乡安胎。明月母亲想到即将出世的外孙,脸上笑容也多了,这不正是她梦寐已久的嘛。
明月渐渐相信,结婚后一切都变得顺利,虽然与想象的相差甚远,但只要所有人都开心就好了。她将要为人母,有了一份不容推卸的责任了,不能再去想那些无关紧要的浪漫了。
妊娠反应让明月无法继续工作,只好又辞职闲赋。此时正是江南的雨季,明月无处可去,身体虚弱也不便多运动。窝在房间里看书,身体稍好一些做做饭,整理房间。看着渐渐隆起的小腹,和那忽强忽弱的胎动,让明月第一次觉得生命的不可思议。她的心真正回归到了家庭中。
伯松手上的活越来越多,几乎每天早出晚归,两人除了通电话外,一天里几乎都碰不到面谈话。只有当伯松回来睡觉时,那只粗壮的手臂把明月揽在怀中,明月才感到那难得的温存。
一天半夜明月突然惊醒,她感觉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却无法描述那个梦。醒来的时候,枕边是凉的,伯松还没回来。她打电话给伯松,久久没能接通。外面飘着雨,明月觉得一股凉意袭向身体,她把被子抱紧,给伯松发了条短信,希望他快回来,但得不到期待的回复。
第二天清晨,伯松带着一身酒气回来了。他自从认识明月就很少喝醉,也不抽烟,只因明月不喜欢。这让明月有不好的预感,但她只说了句“你回来了”就没再细问其他。扶着半醉半醒的伯松,把他送到了床上。伯松身上洒气冲天,还伴着一股浓郁的香味,这些气味混杂起来让明月感到反胃。她赶忙跑去厕所吐了好一阵。
伯松睡到中午就醒了,走出房间看见明月正喝着一碗菜汤,桌上放着一碗米饭,两个小菜。明月吃饭都是先喝汤,并且汤碗与饭碗要分开,吃饭总是不紧不慢,细嚼慢咽,非常好看,根本不像是普通出身的女孩。伯松坐在了她面前,明月只抬眼看了他一眼,又埋头喝起了汤。
“醒啦,洗脸刷牙了么,弄好了就吃饭吧”明月说道。
“就不好奇,我昨晚去哪儿了”伯松盯着明月的脸说道。
“不好奇,你早上不是回来了。”明月还是那种不以为然的口吻。
“高海涛是谁。”伯松也不知道他是谁,只是无意在她的个人主页里看到了频繁出现的访问者。整整半年,他都在一个固定的时间来访问。伯松不是个能忍一切的人,终是通过不少办法查到了高海涛的存在,但也仅仅知道他的名字。
明月听到这个久违的名字,手上的动作变慢了,但也只慢了那么一两秒,放下汤,拿起了饭吃了起来。全然没听到伯松的质问。
“你不想说对吧,你知道吗,每当你沉默就是在默认你做过的,你有过的事实。”伯松瞪着眼睛,白色的眼球上布满血丝。明月没有说话,只是继续吃着,过了许久,明月放下碗筷,把余下的汤喝完,满足地抚着隆起的肚子。伯松从未见过如此淡定冷静的明月,或者说是难以置信。
明月站起身,开始收拾碗筷,她用平静的语气说道:“他是谁,对你重要吗?你除了纠结那些没有意义的过去,会看看我们的将来应该要怎样吗?你的失败是因为认识我,你的挫折是因为爱我,你的愤怒是因为知道我的秘密,既然这一切都是因为我,那当初为何不放手,为何还要苦苦相逼。过去的事情,我没有什么可说。我现在怀的是你的孩子,就足以说明一切。”突然,泪水从明月的脸上滑落,接着是满眼模糊,明月骄傲地不愿去擦掉眼睛,一边流泪,一边洗碗。
伯松找不出反驳的话,也自知理亏,却又不懂如何安慰。原来,他已经习惯了凡事明月先主动。他以为只要有付出感情,便不再需要点滴的了解,满足了结婚条件就是幸福的开始。伯松抢过明月手里的碗,默默地洗刷起来。
这之后,伯松对明月更是百般讨好。二人也过了一段平静又满足的生活。明月的胎象稳定,便决定回乡下安胎。伯松自然是希望妻儿陪在身边,但明月在这里无人照顾,花费又大,也就不强行将她留下。
再次回家时,每个人都表现得那样的殷切。明月知道,这份虚荣不过是因为腹中的孩儿。五个月了,明月已见大腹便便,但她以前常运动,所以身体并不觉得辛苦,仍是行动自如,更不让人觉得她娇贵。伯松每天都雷打不动地一个电话问候母子俩,母亲更是经常差大哥送营养品过来。所有人都沉浸在新生命到来的喜悦之中。
最近,明月睡眠不好,还总感觉不到胎动。可是检查后一切又正常,医生建议去比较大的医院再检查一次。她很是担心,便打电话给伯松,可是伯松的电话一直忙音中。明月打了几次都这样,进而也想起近来伯松的电话越来越少,越来越简单的只有那几句吃喝睡。
夜里,下了一场雨。夏天来了,天气转热,田地更是干涸了许久,天地都在期待着一场雨。伯松的电话还是没有接通,明月听着雨,突然想到了什么,打开电脑,点击了那只小企鹅,她的心怦怦直跳。雨越下越大,明月的手也越来越凉,她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可是两腿间却传来一股湿热,下腹更是阵阵巨痛。她终是没忍住,一声惊叫后昏死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床边围着伯松的母亲与明月的母亲,明月转动着眼睛,搜寻着另一个身影,但却无果。她突然觉得肚子那里空空地,整个身体轻飘飘的。她伸手摸摸肚子,扭曲着脸,痛哭起来,泪如雨下,浸湿了枕头。
伯松却是在两个月后才见到了明月,他有着后悔莫及的痛苦,也有着要弥补一切的迫切,但对明月而言却是无关紧要了。明月连着聊天记录和离婚协议给了伯松:“我们现在真叫两不相欠了。呵呵……”
伯松翻阅着文件,手在微微颤抖:“明月,对不起,能听我解释吗?”
明月扯开嘴角淡淡一笑:“好啊,就解释吧。工作需要,生理需要,还是为了找刺激?现在不是更刺激,把人家搞大了。我说一只避孕套才几块钱,你是穷到连避孕套都买不起吗?”
“明月,如果你愿意,哪怕是偶尔愿意爱我,我不会用这样的方式来报复你。”是的,伯松唯一觉得要让明月知道的就是明月不爱他,才导致这样的结果。
“呵呵,那你不仅达到了目的,还搭上了孩子的命,你是多恨我啊。”明月惨然笑道,眼泪却挤不出来了。
“明月,这辈子我都欠你的,是我亲手害死我们的孩子。我不求原谅,就是别离开我好吗?我已经叫她把孩子打掉了。”伯松眼眶泛红。
明月并没有很惊讶,她喝了一口水,头脑稍微冷静了一些,她深吸一口气说道:“伯松,背叛不是你的错,因为我并没有很需要你的忠诚。孩子没了,我们之间的缘分也就到此为止了。况且你也该知道,我们并不是真的那么合适。我相信她不会打掉孩子的,不要再失去你的孩子了。”说完,明月眼角终于有泪滑下,但内心却是无比的轻松。
无奈,伯松还是在离婚协议书上落下了笔。他使了很大的劲,以致纸张都快被戳破。随后他搁下笔,感到一股轻松。
“明月,你爱过我吗?”伯松问道。
“没有吧,也许是有的,但我觉得没有更好,才不会为你心痛。”明月说道。
“那你爱他吗?”伯松又问道。
明月沉默了,高海涛的容貌开始变得清晰。在这人生中最该悲哀的时刻她却想到了这个毫无关系的人。她没理睬伯松,收起离婚协议书,笑着对伯松说了句“再见,祝你幸福”,就此和伯松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