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的一下,陈晓从床上坐了起来。又做噩梦了,又梦见奶奶了。她静静的躺着,身上爬满了蚂蚁,陈晓拼命的赶啊赶,可是就是赶不走。
摸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按下,蓝光刺眼,揉了揉眼睛,看到手机上的日期:2015年6月24日3:25。
距离奶奶去世整整10年了。
赤脚走到卫生间,用凉水狠狠的冲了下脸,清醒清醒。回到客厅,找到角落里的一张沙发,窝进去。顺手从旁边的矮桌抽屉里,拿出支烟,点燃,深深的吸一口,吐出的烟雾和她一样孤单,缥缈。
多少个夜里,就是这样度过的,她自己都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了。从妈妈去世后,还是从奶奶去世后,总之是很久很久。
睁眼等天亮,脑子里时而一片空白,时而又像是放电影一样。
今天休息,不用上班。可是早上还是要去单位,因为陈晓是医生,救死扶伤的白衣天使。每天早上例行查房,必须到。
周一的早上,事情特别多,大交班,小交班,主任训话,书记训话。昏昏欲睡的时候,手机振动。
“亲爱的,去金石漂流怎么样?”
是陈晓最好的闺蜜,尤奇,一个做事情从来都我行我素的姑娘。陈晓和她是高中同学,认识也有10几年了,大学学的是英语,可是不做外贸不当老师,说那些都不是她喜欢的。陈晓问她,什么才是喜欢的,她说不知道。不过,她爱打乒乓,从高中开始,一直坚持打了十几年,这也是陈晓佩服她的地方。
瞄了眼正在训话的主任,“等我”,按发送。
金石是C市下的一个县,到处是山,不过山清水秀,有一大片原始森林。因为交通不便,很少有外地人过来玩。
四月的天气,有点凉凉的,又有点暖暖的。阳光正好,一路上油菜花开的正旺,香香的,飘进来。
尤奇在金石的球友早就在等着她们,两个男人,一个女人。
漂流的人不多,三三两两几撮人。河水很清澈,都能看到河底的水草,陈晓忍不住走过去想捧一把尝尝是不是甜的。
突然,肩膀被拍了一下。
“表姐”
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正如小姑娘说的,陈晓是表姐,她就是表妹。
这时候远处走过来一个中年人,看着陈晓,问:“晓晓,你跟朋友过来玩啊?”
陈晓不想搭理他们,准备转身离开。中年男人看出来陈晓的不高兴,说:“晓晓,你还在为当年的事耿耿于怀么?当年,你妈妈的死是个意外,事情不是你妈妈想的那样,你小舅舅只是一时冲动才会那样对你。”
“够了,我不想听你们解释,我自己看到的才是事实”陈晓握紧了拳头,紧咬住嘴唇。
男人看出陈晓生气了,走过来想安慰她,陈晓后退,然后使劲甩开男人的手。谁知,脚下一滑,仰面掉进了河里。
陈晓只记得河水很冰,四月,山里,水还是冰的刺骨的。然后再睁开眼,看到的尤奇的大饼脸。
“死丫头,你吓死我了,刚一转身,你就差点成水鬼了。怎么好好的掉水里了,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死不了,是我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陈晓微微笑了一下,安慰朋友。
四周看了一下,那一家人已经离开了。
低头发现身上多了件外套,使了个眼色给尤奇。
“哦,刚你掉进河里,是个帅哥救了你,外套是他的。”
然后,她意味深长的给了我一个色色的眼神,说:“很帅哦,放心,我已经帮你要了电话了,说回头你要谢谢他的救命之恩。怎么样,我够意思吧?”
看她那个样子,陈晓忍不住噗嗤笑了起来,说:“我看是你自己想亲自谢谢他吧。”
尤奇连忙无所谓的摆了摆手,“哎呀,你要这么说我也没办法,好心当驴肝肺,哼!”
“哎呀,好啦好啦,就当是你为我要的,我谢谢你了。”
“这还差不多”
陈晓落水,这漂流也就没法漂了,好在人没事,两个人告别了球友,就驱车回市里了。
这天夜里,陈晓又做噩梦了,这次,梦见的是妈妈,她告诉陈晓,她很孤独。梦里,妈妈哭了。
陈晓,是哭着醒过来的。看时间,洗脸,窝沙发里抽烟,睁眼等天亮。同样的动作重复。
陈晓值夜班,今天不知道走了什么那啥运,整个前半夜都很安稳,一个急诊的都没来。过了十二点。陈晓脱了白大褂,准备去眯会儿,这时候急诊打来电话说送上来个胆结石的病人。又把白大褂穿上,出了值班室的门。
一个年轻男人推着轮椅,椅子上坐着一个表情痛苦的阿姨,后面还跟着一群焦急的家属。年轻男人把病历递给陈晓,看了陈晓一眼,楞了一秒钟。
陈晓低头迅速扫完病历,然后问病史,掏出笔来下医嘱,边写边对那个年轻男人说:“你妈妈胆结石,要先消炎,消完炎要动手术,我先开药,你去办下住院手续,可能要住一两个星期。”
男人接过单子就出去了,陈晓交代了护士几句,就回值班室了。
在值班室辗转反侧一个小时睡不着,凌晨一点半了,想到刚收的那个病人,陈晓爬起来穿上衣服去了病房。
病人睡着了,点滴还在打着,只有年轻男人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不停的打瞌睡,估计折腾了一夜也累了。病房里没开空调,夜里还是有点冷的。
陈晓去了护士站,叫护士给他送去一张陪客床,一床被子,顺便叫护士多巡视巡视那床,怕点滴完了不知道。
护士说,那个男人叫元歌。
眨眼一个月过去了,陈晓收拾东西的时候发现了那件遗忘在角落的男士外套。快把落水的事情忘记了,想想是该把衣服还给人家,顺便谢谢人家了。
于是陈晓翻出了那个陌生号码,发了个信息。